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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名信

魏梓焕算算日子,还真是,就差半个多月了。一直忙着这些事,都把生辰忘了。

北夜皇,“你想怎么过?既然都说了暂时不回玉阳的话。”

亲王妃生前有个习惯,魏梓焕生辰当天会在街上发福袋和红包,积德行善。她走之后,魏梓焕就学着她的模样,准备这些。

魏梓焕淡淡的,“不过了,就这样吧,事儿比较多忙不过来。”

他没什么留恋的人或事,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另一个也不在身边。他不太想花时间应付不必要的人。

北夜皇却觉得不妥,生辰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再怎么忙也该能挤出时间过一过。

“怎么能不过?最起码举办个宴会吧?”

魏梓焕实在不愿意,最后和北夜皇讨价还价换来的结果是,在召安殿里,就穆南州和吴铭来,四个人一起用顿晚膳。

北夜皇妥协,也只是想着好歹他愿意留在召安殿过,真把他逼急了,自己又错过一次他的生辰。

北夜皇现在的药都是穆南州亲自熬,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一边扇火一边问,“我怎么感觉你从南朝回来后好像变了?”

魏梓焕看着手里的信,头也没抬,“我怎么了?”

穆南州想了想,“嗯……感觉你没以前爱笑了。”

魏梓焕一秒都不带停顿,“以前是装的。”

魏老亲王对他很严厉,教导他为人处世,怎么在人前做的滴水不漏,所以他逢人就笑,别人都以为他温柔大方好相处。

现在他不想了,只要解决完安陵谨,他就可以去找傅泠了,傅泠不会在意他笑不笑,也不是因为他的假温柔惦记他这么多年。

穆南州无奈的笑笑,起身看药。魏梓焕现在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冰冰冷冷的一个人,好像谁都不在乎。

南边连着下了好几天大雨,连公浔军每日的巡逻都暂停了。

浔城城楼上找了个大火盆烧着,几个人蹲在火盆旁烤玉米。傅泠偏头望着公仪权,他站在墙边看外面的雨。

她走过去,说道,“阿公,你才染了风寒,去烤烤火吧。”

公仪权忧心忡忡的,叹口气,“今年雨水多,还下了好几日了,我担心低处的城镇。”

大雨冲积,河水都上涨了几分,最近一次巡逻回来的时候他们还瞧见了好些田地的庄稼被淹了。

傅泠道,“是有好些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等雨小些我带人去看看。”

公仪权整日担心的事发生了,雨刚小下去,就接到附近城镇的求援。

几日的大雨,浔城几公里外有个县城的地势较低,拦水的大堤没顶得住,洪水冲死了好多人,到现在水位已经淹得有一丈。等接到消息后,傅泠申请带队去支援。

公仪权那日出去把斗笠和蓑衣让给了一个上山的村民,淋着大雨回来染了点风寒,傅泠不让他去,洪水之后可能有疫病,她不想让公仪权病上加病。

赶去的路上也不好走,稀泥路上全是不显眼的坑,马匹都走得小心翼翼。他们赶到的时候,水都快淹到屋顶,有些人幸运,及时撤到高地,也有人被困在屋顶,凄厉的哭喊。

傅泠一见这场景,眉头拧成川字,立马分工,闻堰带一批去修复堤坝退水,一批在高处搭营,另一批救人。

傅泠带人做了几个简易的木筏,水中漂了具尸体,傅泠撇过头不看那人惨白的脸,“先救活人。”

最近的屋顶上站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小孩,那男人看到救星来了,急的想跳进水里游过来。厉青棠喊道,“别跳下来!在那等着!”

总归是听劝的,那妇女一上木筏,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她抱着小孩哭出声。大致将肉眼能见到的活人救下,天已经黑了。

闻堰那边已经把洪水堵住,正想办法退水。临时搭建的营地燃起篝火,获救的人围着取暖。

傅泠和厉青棠趁机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看着一片漆黑的城镇,心底发凉。

闻堰带人回来补充体力,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大口吃着苏弥拿来的白面馒头。

缓了一会,就听到苏弥讲话,“这样子,怕是要传疫病了。”

苏弥小时候经历过一次洪水,他记得那会很多人被救了,可退水后剩下的人少之又少,就是因为疫病。

厉青棠默默递给傅泠水壶,傅泠喝了一口动动肩膀,一身潮湿让她难受得很。

傅泠,“丰德在准备药了,退水之后我们动作再快点,死的人和牲畜太多了。”

闻堰两边腮帮子都塞满了,傅泠看他都不想说话,开口道,“你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我去退水。”

他们的体力活更重一点,堵完堤坝的洞就费了很大劲儿。闻堰点点头,无力的说了句,“累了你们回来换人。”

精疲力尽的时候就容易出岔子,闻堰怕自己被水冲走了。

傅泠休息够了,和厉青棠带着还有力气的人去挖渠退水,挖到半夜闻堰过来轮换,两批人交换着在第二天下午才把渠道挖通。又过了两天,水位渐渐下降到膝盖。

老萧去的地方没这边严重,村民自发就把水给退了,留了几个人在那边他就赶过来帮他们。

见几个小辈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老萧怕他们生病,把他们赶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始处理城中的尸体。

先前淹着水看得不真切,现在地上堆起来的尸体超出他们的想象。估计这个小镇三分之一的人都死了,泡得发肿发白,臭气熏天。

把尸体全部运送到城外一把火烧了,获救的人群中却已经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很多人在水中呛了几口,脏水进肚,现在疫病发作。

公浔队伍里暂时还没人染上,多亏丰德早就熬了药给他们灌下去。丰德让人拿着药草点着在城中熏了几日,将人转移回城中。

第一个获救的那对夫妻也着了病,最开始出现症状是在小孩身上,两个人整日在丰德耳边哭天喊地,让他一定要救活孩子。

他们年纪大了,大儿子早年夭折,好不容易中年又得个小儿子,宝贝得紧。甚至影响到了丰德给其他人看病。

丰德把他俩挥开,喊道,“你家小儿病了!你们就安静点喂我的药!整日抱着他折腾!原本能活都被你们折腾得没命!”

那对夫妻这才老实了。这天傅泠正熏着药草,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她看过去,那人的脸有些熟悉,是那天避雨的信使。

他跑过来,傅泠拿着药草在他身上熏了几下,他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你们是军队里的。”

傅泠看他精气神还可以,不像中招的,还是问了一嘴,“你怎么在这?你喝过这儿的水没有?”

他立马摇头,“不不不,我才刚到这里,没碰过这里的水,只喝过那个大锅里的药了。我这有封信是送来这的,但我没找到人。”

傅泠,“活着的人都在这儿了,要是没找到,大概是死了。”

信使惋惜的叹口气,“天灾啊,我也被耽误了好几天,不然应该在北夜的路上了。”

他还没去啊。傅泠想了想,问道,“你马上要走了是吗?”

信使,“是。”

傅泠,“你顺道帮我送一封,就去北夜。”

那信使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我这有纸。”

就是没笔,傅泠四处找能写字的东西,在火堆里拿了块黑炭,随便找个地方垫着,在纸上写了句话,折好交给信使。

她想起自己兜里没钱,让信使等等,跑去找闻堰,他也分文没带,最后从老萧身上搜出银子,“这个够了吗?”

“够了,但你没写送给谁。”

“送到魏亲王府上,给一个叫东楼的。”

信使默默记下,离开了。傅泠发现那药草燃尽了,重新找了一把点着,重复着先前的工作。

因为怕身上带着疫病,没再让浔城派出新的队伍来接替他们,累了就全部挤在镇里的庙中休息。

这场疫病陆陆续续死了人,傅泠他们一边处理尸体一边帮百姓修缮住所。丰德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最重,人也有些暴躁,傅泠都不敢去他面前晃悠。

魏梓焕生辰当天,北夜皇难得高兴,安陵谨来召安殿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倒在榻上装病,安陵谨一走,他又立马起身,让人把门锁上。

难得过次生辰,他不想让安陵谨坏了好心情。晚上他们在院中亭下摆了简单的宴席,边烤着火,还算惬意。

期间北夜皇推给魏梓焕一个盒子,是一只平安锁。吴铭忍不住说道,“陛下,梓焕都这么大了,你还送他这个。”

北夜皇没解释,让吴铭吃菜,他知道魏梓焕能懂自己的用意。

北夜皇不能喝酒,穆南州和魏梓焕都没怎么喝,一顿晚膳下来倒是吴铭醉得厉害。魏梓焕把他送回去休息,出屋子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了。

魏梓焕走得慢了些,雪落到他的头发上,披风上,东楼跟在他后面,“殿下,时间过得真快,都开始下雪了。”

“是有些快。”魏梓焕低声说了句。

他便是出生在初雪的时候。傅泠很少看见初雪,她说有机会的话想一边给他过生辰,一边在屋檐下搬个躺椅看第一场雪。

还在驿站的时候,他觉得时间还多,可回到帝都,仿佛一下就变换了季节。

真快啊,她会等的很无聊吧。

“这几天安陵谨在做什么?”

东楼,“殿下,皇后这几日在接触中立的几个大臣,召见得很频繁。”

“派人去敲打敲打那几人,站在她那边也好,还是保持中立,最后都得死。”

那些倒戈的,助纣为虐,明知安陵氏心怀不轨依旧选择帮助她。而什么都不做的,手握重权,冷眼旁观,想着不管哪边赢了自己的权益依然留存。

东楼应下,随他进了书房。接下来的日子里白雪渐渐覆盖住山峰,屋子里添上了火炉,魏梓焕想看看雪景,就将桌案搬到窗前。

不起眼的一日,东楼收到一封信,却没写任何名字。他叫住送信的人,问是什么人寄的。

那人想起来,“这信是从南边送上来的,只送到玉阳中转,指明了送给你。第一个送信的人说是浔城附近的军队里,有个挺漂亮的女人让他送的。说啊当时那附近都被水冲了,那姑娘胡乱写的,但人家给了挺多银子,就送了。”

东楼觉得手里的信有些烫,飞奔着跑去书房。

“殿下!这信,恐怕是小将军写的。”

魏梓焕手中的笔一顿,立马站起身拿过那封信。他有些紧张,缓缓打开那张纸。

细小的炭渣掉了下来,整张纸都被染得脏了,但那几个字却明了有力,是傅泠的字迹。

‘礼物日后补上,生辰快乐’

魏梓焕的嘴角不自觉翘起,将那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他坐回桌前,细细观察那张纸,问道,“看这信她写得仓促,可问过信使在哪里取的信?”

东楼,“信使说小将军在的地方发了大水,应该是去救灾了。”

他凑近一闻,除了碳,还混合着草药的味道。洪水之后必定会有瘟疫,草药应当是她用去点熏了。

魏梓焕又看了几遍信上的字,一点也不在意手指被染脏了。他抬头,“那只鹰的伤好了吗?”

东楼点点头,那只老鹰胃口特大,每顿都吃好多肉。

魏梓焕,“找个人驯一驯,最起码要认得去浔城的路。”

东楼把药端上来,魏梓焕将信折好放在一边,过不了多久又打开看,脸上的表情很愉悦,东楼默默感叹一句,这封信比药有用多了。

魏梓焕回帝都很少像在南朝那样笑,说准确点,应该是在傅泠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开心。

要不是他时常会提起傅泠,东楼都以为在南朝看到的是自己的错觉。

隔天魏梓焕去召安殿的时候,穆南州发现他的心情很好,察觉到一丝异样,便询问道,“你作何这么高兴?”

吴铭坐在他对面,把一切尽收眼底,回道,“梓焕,你是不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

穆南州想起还没跟他说过傅泠,不好意思的说道,“哦,他自己承认过有爱人了,上次忘记跟你说了。”

吴铭坐不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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