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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生辰是喜是忧

魏梓焕往傅泠嘴边喂去桂花糕,俨然是听劝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说道,“想去便去吧,刚好你们也练一练。”

东楼,“是。”他喊了几个手下,一同加入到训练的队伍中。

那群新兵看着突然加入进来的几人,皆是侧目。他们本就是一群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心热血蓬勃,难免会被东楼他们身上的沉着稳重所吸引。

东楼领着那几个人自行成队,虽是跑在他们后面,但整齐有序。随着他们的加入,校场里的氛围渐渐变了味道。

看着他们,新兵们不自觉的想做的更好,竟是默契的调整脚步和呼吸。傅泠好生自在,靠着椅子眯起眼睛,嘴巴被喂得两颊塞满。

她刚咽下去,一颗剥好的葡萄又紧接着递过来,她边含住,边模糊的说道,“效果不错啊,人还是得有个榜样。”

闻言,魏梓焕笑了一声,手上剥葡萄的东西未停,“在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时,一般就有两种心态,嫉妒或者激励。”

傅泠认同这句话,她往后伸了个懒腰,便觉得开始犯困了。魏梓焕真是个贴心周到的媳妇儿,见她如此,拿出不知何时带出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待她醒来时,便感觉到不时投来的眼光。傅泠全然不在乎,看到东楼他们只是微微喘气,而那些新兵有些都已经蹲到地上了,他们体力还是跟不上。

“醒了?”一旁的魏梓焕早就注意到她的动静,轻柔的说道。

“嗯。”她应了声,脑子里蹦出个想法,懒懒散散的说道,“你训人的时候会让他们怎么比试?就是,点到为止的那种?”

魏梓焕看了她片晌,才说道,“会,但…”

“嗯?”她好奇但是后面的话。

“我的人比试即定生死。”他喝了口茶水,神情平淡。

若是以前,傅泠会问问他为什么,可他们的关系已然到了现在的地步,她觉得很多事没必要非弄个清楚。

魏梓焕心里了然她问出这句话的想法,又说道,“既是与你的人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

唤来东楼和何山,傅泠便说道,“你们实力悬殊,我也不要你们定分出个胜负。那便限你们出手十招,用几层力,什么招式自己决定,前提是莫伤了对方。可明白?”

“明白。”何山也点头,场中迅速让出一方天地。东楼到底是混到魏梓焕跟前的人,属于这一圈人里最厉害的,何山站稳脚步,静静观察。

许是出于前辈风范,东楼也等着他出手。遇到这等对手,何山从傅泠那学到的第一招就是,莫管他爹娘是谁先来上一拳。他捏紧拳头冲他而去,不出意外的被挡下。

魏梓焕看着,转向一旁的傅泠,“这冲劲我看着倒有几分像你。”

“我可不朝人脸上打。”他笑了一声,这也确实,她一般拳头到人跟前趁别人反应不过来就转而打到肚子了,百试百灵。

那边东楼握着何山的拳头身旁一扯,借势一掌劈去,何山前生在山中练得身手迅捷,后生进军营更是突飞猛进,这一掌他接住了,但也被震得退了一步,反观东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何山知自己不是东楼对手,须得占得先机,便提步迎上。他爆发出七成力量,拿出全部精力,在十招内打得漂亮。东楼明显认真了些,也不能轻松接下他的全部。

十招已完,东楼微微喘气,一拱手,“你很不错。”是不错,几年内能成长到这样需要付出很多精力,也听傅泠的话,每一招都认真对待。

何山不能说话,但他欠身的幅度就表明他对东楼的态度,对强者的敬佩。

小蒋也跳了出去,对着东楼道,“我也想与阁下一试,不知可否?”

东楼应下,这场比试对他们来说是一次难得提升自己的机会,对他也是。小蒋就明显比何山韧劲差了许多,被一脚踹出许多,但他仍然在东楼手底下坚持了十下。

好几个人跳出来跟魏梓焕的人比试,虽是车轮战,也是都接下了。自那日后,他们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隔三差五就找东楼那批人打架。

打了几个月后,他们的身手有了质的飞跃。那天蛮人又大着嗓子在城门外挑衅,傅泠想了想,扭头把校场里的那群新兵带了出去。

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他们去时的激动被恐惧代替,因为有人死了,被蛮人一刀劈成两半。这便是战场,不只有少年的雄心壮志,还有死亡。

傅泠带他们上去的目的也达到了,让他们想清楚,每日的训练不是为了打架厉害,还要保命。果然后来的训练里他们更努力了,也更认真。

若是遇上蛮人队伍人数不多的情况,傅泠他们都会带着新兵出去,在一次次的磨砺中,他们渐渐褪去新兵的青涩。

街上几个肩头扛着锄头的人驻足,看着路过的新兵,他们脸上是奔赴战场的刚毅和决绝。陈小四的裤腿刚在田里打湿了,现下被风一吹,他吸了吸鼻涕,“黑哥,他们都上战场了。”

黑老六干了好几个月农活,原先臃肿的身材都消了下来。他把肩上的锄头往上一提,“不管,我们干好手上的活就是了。”

他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是喜是忧,但陈小四就是觉得他有点失落。不单是他,每个不得上战场的守卫军都是这样的。他们逃过一死,被发配到城中干些杂活,比如哪里屋子坏了,他们修,哪里的田地没人种,他们去,哪里的街头有人吵架,他们去劝……总之他们就是没资格上战场。

几人闷头跟着黑老六,他们才从地里出来,要去吃午饭,吃完又接着下地干活。

“小兄弟,这饼才出炉的,要来点不?”

“好,我要两……算了这锅我都要吧。”这声音有些耳熟,陈小四转头看去,小蒋一身白色轻甲,站在大饼摊前,他旁边同是几个士兵。

“来小兄弟,好了,小心烫。你们每天出来巡逻真是辛苦啊。”

小蒋抱着饼,把银钱递去,笑的憨厚,“没事,老板你慢慢弄,我们先走了。”

他转身时,也正好看到陈小四他们,实在是他们肩上的锄头太显眼了。小蒋一下子又移开视线,把饼分给其他人走了。陈小四看了他们离开的背影,黑老六叫了一声才跟上去。

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只在一念间。

靖城的百姓慢慢恢复正常生活,难得碰上个节日,城中热闹。大师傅领着一群人坐在院子里,几盆糯米和箬叶摆在手边。

大师傅手上舀着米,边道,“今天谁带队出去?”

穆南州回头道,“应是闻公子和厉公子。”他的袖子卷了上去,一双手在糯米中显得粉嫩了些。

“哦。”大师傅似是听了觉得不太满意,又说道,“小穆啊,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叫他们公子?”乍一听没什么,但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吃饭都在一张桌子上,还用这种称呼,弄得像他委屈客人在这包粽子一样。况且,那几个臭小子怎么也跟‘公子’这种文雅的词搭不上边。

穆南州,“嗯?”他这人就是一派祥和,叫着都习惯了。

“你就像他们平时互相的叫法吧,就是别叫老大就行。”

穆南州笑着,连连应下。大师傅越看他斯文温顺的模样越觉得喜欢,凳子也慢慢挪过去了。

穆南州手巧,不消一会儿就包出漂亮的粽子,大师傅开心的合不拢嘴,总算不用对着一锅丑东西过节了。

一旁苏弥凑到吴铭旁边,小声道,“哎!你可能要多个会做饭的兄弟了。”

“嗯?”吴铭从一堆丑粽子里抬头,见着大师傅笑呵呵的问穆南州想不想加入灶房。他脑子里想象出穆南州端出一锅草药味的大米饭的场面,不忍直视。

闻堰从城外回来,见他们还剩半盆糯米没包完,大师傅又凑到穆南州旁边嘀嘀咕咕个不停,他就是笑着应和几声。闻堰干脆掏出一把瓜子坐在院前的石梯上,嗑得咔咔响。

大师皱着眉抬脸,“干什么呢臭小子!?没见这里忙着呢?你才回来就闲着!”

要汇报的话,厉青棠已经去找傅泠了,他还真是闲的。闻堰开始胡编乱造,“我不闲啊,就是在这歇一会儿,顺道看看您老,很久没见了,这不想你想的发疯?”

大师傅活这么大把年纪最受不了肉麻,当即抄起一张箬叶往他门面拍去,闻堰屁股一挪躲了过去。

穆南州觉得他们打打闹闹的场面很有趣,忍不住笑出声。大师傅赶着包粽子,就没再理他,闻堰坐在那里看穆南州认真的模样,出了神。

穆南州是个斯文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脾气好,看谁都笑。长得也好看,皮肤白,五官精致,身高腿长,包的粽子也好看,要是个女的不得多少男人追啊。

他出神,都没注意大师傅已经端着装满粽子的盆走了,穆南州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也是低头看了几眼,什么异样也没有,便只能喊他,想起大师傅的话,临到嘴边的闻公子又咽了回去。

“……阿堰?”他这么一喊,闻堰身子一个激灵,“嗯?嗯……”

“你怎么了?”

“哦……没事,想了点事。”闻堰移开目光,猛嗑手里的瓜子。盯着个男人发呆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又不是傅泠!

也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还有些不习惯,闻堰状若不经意的问道,“额……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穆南州的视线重新放回没包完的糯米上,边答道,“大师傅说叫公子太生分了,我想了想你们都是这样叫的。你要是听着不舒服,我就不这样叫了。”

闻堰赶忙摆手,“没事,你这样叫挺好的。”

“那你日后也改一改对我的称呼吧?”

闻堰嗑瓜子的嘴都快忙不过来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好一点。”

“那便和梓焕他们一般叫吧,叫南州就好了。”

“嗯,行……我还要去找傅泠,我先走了。”他端起屁股就噔噔噔往外走,苏弥不解的望去,“老大怎么了?”穆南州也不清楚,摇摇头,开始拯救这两人包的丑粽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闻堰坐的离穆南州很远,以往他们顶多就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现在却是坐成对角的位置。

傅泠奇怪的看了一眼,“你中邪了?”魏梓焕一看闻堰眉头紧锁和穆南州疑惑的模样,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给傅泠剥出个粽子,轻声道,“先吃这个。”

傅泠的注意力又转到魏梓焕身上,没再继续问他,倒是大师傅一副不得了的神情,倒出一杯黄酒,手指一点,往闻堰脸上甩去,“中邪了!?不得了!看我的!”

没过多久,大师傅又喝高了,两手搭着吴铭和苏弥,三个人跑到一边要拜把子。傅泠觉得好笑,拎着一壶酒下了阁楼,魏梓焕立马跟了上去。

去年的时候,他们便是在阁楼下祭拜了一个人。同样的位置,傅泠把酒打开,洒向地面。

魏梓焕沉默着站在她身后,她兀自伤感了会儿,故作轻松的说道,“我都没跟你说过,我们祭拜的人是谁。”

傅泠没说,他也就没问,不是没兴趣,而是他知道。那个人的死,在她眼里,荒唐又难以置信。

“他叫嵩酒,是教我箭术的师父。”也是她最难释怀的一次离别。

傅泠一身打架的本事,跟浔城的老将们一人学一点,又自己精进融合,但她的箭术,全是嵩酒一人所授,因此她也只叫过嵩酒师父。

魏梓焕走过去,也不顾阁楼上的人看到,从身后抱住她,“然后呢?”

她侧脸看他,似是想了许多事,才慢慢开口,“他就死在这里,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很久了。他本是想取一把弓箭当我的及笄礼,可还是我自己找来,连同他的尸体一起带回去的。”

所以她才不过生辰,一是因为出生时就和阿娘分离,二是嵩酒,因为准备她的生辰礼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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