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跃马入皇城(二十二)
听完张燕云的一席话,李桃歌确实睡不着了。
曾经还为老爹打抱不平,堂堂相府独子,李氏一脉家主,为何娶了位悍妇为妻?
那许夫人家世寻常,相貌平庸,身段臃肿,性格暴躁,横看竖看也配不上自己老爹,本以为是高攀,回头想来,作为大宁最有望成为谪仙人的奇女子,谁高攀谁还很难定论。
众所周知,天下有十名仙人位,比皇帝都稀缺,相国公子数不胜数,许夫人若是真能跻身十大谪仙人之一,成为左右国力的定国神针,四大王朝肯定不留余力拉拢,以王侯相待。
相国公子又算个屁!
出身再好,也不如自己强大。
辗转反侧的李桃歌突然盘膝坐起,闭目入定。
苦苦寻求观台无门,早已心灰意冷,再去叩门一次也无妨。
按照修炼秘籍里的办法,感受体内真气。
噫?
不对劲。
往常细如牛毛的一丝真气,竟然在奇经八脉中横生遍布,一团团,乱糟糟,宛如蛛网。
这……
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李桃歌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来内视,瞪着大眼不知所措。
观台是入门,接下来是筑台,真气游走小周天后,逐渐养至粗壮,在丹田中铸成气台,修成后气力生生不息,寿元随之增长。
可书里提及的真气,几乎都是一缕,或者是一丛,再厉害的资质,也不过是粗如小臂,常年积累后,方可铸筑成高台。
几百团真气,闻所未闻。
练,还是不练?
李桃歌犯了难。
想到自己的命是西疆捡回来的,少年一狠心,一咬牙,管他是死是活,反正多活一天都是赚!
先是慢慢梳理细密的真气,摘取一丝,经会阴,沿脊椎督脉,玉枕三关,至头顶泥丸,再由两耳分道而下,会至舌尖,走鹊桥,汇集任脉,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
此举为小周天,即玉液还丹。
真气藏至丹田后,悬浮在气海中。
李桃歌长出一口气。
当初屡次修炼不成,一是真气较少,二是无法掌控,害得他屡试屡败。
今日初次便告捷,心里生出欢喜,可欢喜过后,面对那几百团真气犯了难,行一个小周天,大抵要半炷香,若是将真气全部归纳于丹田,岂不是要十年八年?
笨办法行不通,那只能另辟蹊径。
李桃歌梳理好五条真气,沿着任督二脉行小周天,起初真气像是顽童,左冲右突不听使唤,李桃歌忽然想到西疆牧民牧羊的法子,心生一计,专门控制一条真气,游走在前端,果然后面四条真气不肯屈居人后,争相抢在前头,结果还没到半炷香,五条真气归于丹田。
找到了捷径,李桃歌故技重施,五条,十条,二十条,五十条,一次次递增,终于在鸡鸣响起时,将几百团真气送至丹田。
一坐近四个时辰,普通人早已吃不消,李桃歌除了神识略感疲惫,精力愈发汹涌,正要趁热打铁进行筑台,外面传来罗礼温煦声音,“少爷,醒了吗?”
李桃歌正要起身,双臂用力一撑,身体居然飞到半空中,差点把屋顶撞破。
力道不知翻了几倍。
李桃歌望着手掌,满脸不可思议。
这就是叩开观台境大门的犒赏?
这还没从丹田调动内力,如果全力而为,该是怎样蛮横?
听到里面的动静,罗礼提高了声调,“少爷?”
李桃歌回过神来,一溜小跑去开门,这次特意放轻了力道,可腿部传来的澎湃感,如白河奔涌无法掌控,踉跄几下,又差点把门穿了个窟窿。
李桃歌打开门,见到笑意盈盈的罗礼,手中还端有包子热汤,于是问道:“罗总管,这么早有事吗?”
罗礼半弓着身子笑道:“少爷,今日是国子监开学的日子,赶紧吃饱喝足,请随我去点卯。”
李桃歌疑惑道:“国子监开学?”
罗礼含笑道:“是的,前几日就城里放了榜,少爷忙,估计没看到,今日监生必须到国子监点卯,否则视为弃学。”
说实在的,李桃歌并不想去,见识过了庙堂黑暗,对入职三省六部也没啥盼头,可张燕云都成了闲云野鹤,自己这名近卫也没了用武之地,不如去国子监学习学习,艺多不压身么。
何况父命难违,后面还有位许夫人……
想想后背都冒凉气。
李桃歌洗了把脸,匆忙用过早饭,跟随罗礼来到正门,那顶奢华软轿停在道边,旁边还拴了匹骏马。
罗礼将马牵过来,说道:“少爷,请上马。”
上马?轿子是给谁准备的?
轿帘掀开,露出无暇俏脸,打消了李桃歌疑虑,“哥。”
清脆似黄鹂,听起来舒爽悦耳。
对于这位嫡出的妹妹,李桃歌不敢表现的太过亲近,保持拘谨笑容问道:“这么早就出门?”
李若卿今日描眉画眼涂了胭脂,比往常明艳许多,微笑道:“我也去国子监上学。”
大宁风气豁达,并不阻止女子步入学堂,但相国的嫡女为国子监监生,倒是不常见。
李桃歌好奇道:“琴棋书画难不倒你,可国子监里面传授兵法和骑射,你一个娇柔的女孩子,能行吗?”
李若卿扬起脸庞,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哥,你在镇魂关立了战功,是不是瞧不起只会音律女红的妹妹?燕云十八骑里云字营主将,不就是名女子吗?同为女儿身,我也想要在沙场立功。”
作为皇城三绝之一,李若卿聪慧异常,四岁出口成章,七岁音律造诣堪比宗匠,十二岁成为琴笛大家,宫里御用乐师都对其赞不绝口。
可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如何能驰骋疆场。
李桃歌也不好意思打压妹妹兴致,十五岁的丫头,正是犯倔的时候,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受不了马背颠簸,再也不肯去国子监上学。
李桃歌笑道:“上官将军确实勇猛无双,我还和她学过枪术,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李若卿双眸迸发出异样光彩,“真的?”
李桃歌重重点头。
李若卿伸出纤细手指,傲娇道:“拉勾,骗人是小狗。”
李桃歌好笑道:“我是你哥,怎么会骗你呢。”
李若卿眉头突然浮现浓郁哀容,噙着眼泪,喃喃道:“当初弟弟要我陪他去国子监上学,我没食言,可他食言了,如果当初我和他拉勾,他就不敢骗我了。”
李桃歌愣了一下。
去往国子监,原来是为了替弟弟还愿。
李桃歌伸出右手小指,与妹妹勾住,轻声道:“好,骗人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