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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御水如飞

楚江东可不信这些,他自顾去到马车上坐着。

马坤本在假寐,察觉到他靠近,立时就醒了过来。

“楚前辈。”马坤朝他拱手。楚江东也颔首示意。

他对马坤这几人的态度还是可以的,似乎在他眼里只有图一醉该死。

楚江东坐到马车上,就倚靠着轿厢歇息。距离图一醉他们回来,还有段时间,赶路之前他可以睡一会。

马坤见状,当即下了马车伸个懒腰。他查看了一眼薛枕,见他还睡得很香,也不管他。

因为他此时看到不远处,蓝梦和白衣已经采买了东西回来。马坤和长剑弘都迎了上去,帮着拾柴捡草、生火烤肉。

这出门在外的,也没条件去煲汤炒菜,他们只能将就着,炙烤炊灼,食肉吸髓。

这伙食,也就比贫苦大众多了些些油水肉味而已。

苦啊!这日子真苦,苦得白衣的泪水都快要从嘴角里流出来了。

不多时,他们四人就炙烤好了肉食。

而图一醉三人,也正好赶来。

图一醉带着漕运衙门的公文,他借调了一艘空的船只。

这一点有些出乎白衣的意料,图一醉不仅没有受阻,而且来去飞快,似乎真的只是去开个口,对方就批了公文一般。

这也不怪白衣想不通,毕竟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漕运沿河,沟通京师与天下各枢纽,这些粮食可事关宫廷消费、百官俸禄、军饷与民食。如此重要的地方,锦衣卫怎么可能没有安插人手?

而几人中,也只有图一醉知道,各地锦衣卫送入京城的情报信息,大多是沿着漕运水道往来。

可以这么说,这漕运河流的支线水道网络,就是锦衣卫替天子铺开的一张情报网。

不过漕运衙门也没安排他们随同粮船出发,而是调了一艘空船。这样一来,超额带货的小动作就不用担心被他们看到,而他们也不用随船沿途停靠。

很快,解决了肚子温饱的问题,图一醉便拿着公文去码头找粮长交涉。

空的粮船需要粮长去调度出来,还需要他去安排船工。

其余人很快就看到了为他们准备的漕船。

只见那船呈柳叶状,船身中部最宽有丈余(即三米多宽),长有七丈,其上还有十三间船舱。

这可不是寻常乌篷船可以比拟的大小。

船工们在船舷和码头之间架了搭板,众人便赶着马、拉着车上了漕船。

临出发,蓝梦突然想到什么,忙叫停众人,拉着白衣就又下船。

这一举动可给图一醉和马坤吓了一跳,还以为谢灵冲这么急吗?这就开始动手了?

可定睛一看,只见她们奔着码头的各个摊贩而去,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物资。

她说多准备点,顺利的话不出几日便可抵达天津,这样才不用半路停靠补充物资。

长剑弘和马坤、白璧考三人闻言,赶忙也下了船,替她们当起了驮夫力士。

蓝梦准备妥当,这才让船工启程。

不得不说,水路就是比陆路快了许多。常年有河道总督安排治理疏浚,水道也平缓宽畅。

运河之宽,相隔有十余丈。

众人立于船头甲板,稳如平地。

舟楫穿行,御水如飞,秋风抚鬓,夹岸风物经眼。

如此赶路,众人都轻松不少。现在他们可以一边赶路,一边歇息了。

白璧考上船之后押着薛枕,谢灵冲主动过去帮忙,他们原本是要把人押到船舱里的。

可当看到其他人都还在甲板上之时,谢灵冲便提议道,还是把薛枕押在马坤身边比较妥当。

白璧考一听,确实在理,于是他们便押着人过去。

谢灵冲把人推倒在甲板之上。薛枕被五花大绑着,这一推直接滚了几圈,直接滚到了马坤脚下。

其他人对此自然没什么反应,因为薛枕犯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那可不止是盗窃那么简单。

盗窃罪在大明的惩罚依其涉案价值高低,就有杖刑、流放、死刑不等。可薛枕此事,却绝不会依此定罚。

他盗窃的是西什库,那可是皇家私库,这种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情,若不严惩,天威何在?

而且何书则因他而死,薛枕到时就是死上几遍,这几人也会觉得死有余辜。

所以相较之下,薛枕此时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马坤和图一醉心里也有警惕,因为谢灵冲此前可不曾亲手押解薛枕。

人家谢小公子虽然只是百户,但他和白璧考、何书则不同,他的叔父是翰林院学士。

对于白璧考而言,百户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可对谢灵冲而言,这个百户职位只是山脚下的阶梯。

所以很多时候,谢灵冲都是端着架子在一旁看的。

比如敬亭山下、水阳江畔,他就选择站在图一醉身边,而没有一起去挑逗薛枕;又比如平常押解薛枕,就一直是何书则和白璧考在做。

如今他亲自动手,必然有所深意。

见得薛枕滚到了自己脚下,马坤伸脚止住了他。他和图一醉对视一眼,都知道谢灵冲这个不寻常的举动,是要开始行动了。

图一醉心中冷笑,他可就担心谢灵冲总不行动呢。倘若对方按兵不动,自己的怀疑就只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而想要对方露出破绽,就得让对方行动起来。

于是图一醉转向蓝梦,说道:“梦儿,这船头微风徐徐,我们大家先在这儿坐一下吧。你去煮些茶水过来。”

“好。”蓝梦闻言直接去船舱里准备。白璧考也跟了过去,他想着去船舱里找找桌椅。

可是这艘漕船,平时也不会有人如此悠闲。所以船舱里除了被褥枕席、锅碗瓢盆这些生活用具之外,也没见桌椅。

众人只好在甲板之上,盘膝围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群武林高人在打坐练功呢。

见得此间无事,长剑弘突然说他困乏,就先去舱里歇息了。

他那哪是困乏,不过是刚才听了楚江东的讲述,心里头兴奋难耐。如今抽得开身,赶忙独自要去看看那本剑谱。

进了船舱,关门炳烛。

长剑弘迫不及待地打开行囊,掏出了那羊皮封面的剑谱。剑谱看着很厚,但长剑弘翻开之后才知道,只是封皮厚了,剑谱真正的厚度还抵不上羊皮封面呢。

不过长剑弘心态挺好,他觉得这么薄的剑谱,需要用这么厚的羊皮好好保护,恰恰说明这剑谱非同寻常。

正想着,他已经细细看了起来。

翻开羊皮,便见扉页,上书《开明剑谱》。再翻,剑式图解、调息功法,可谓是不厌其详。

那剑式,长剑弘只一眼便觉得精妙。

只可惜他此时在船舱里,空间太过逼仄,否则他一定会拿出剑来演练一番。

他从头到尾翻看一遍,那招式看在眼里,就仿佛活的一般,直接跃入脑海。

长剑弘看得入神,他已经在脑海里推演了整套剑法。

“奇诡卓谲!奇诡卓谲!这剑法实在离奇!”长剑弘盯着剑谱,逐渐忍不住惊叹。

他初看只觉得其中的招式灵巧精妙,可越看越觉得那非人所能及。虽然他的脑中已经有了大致构思,但他认为以自己目前的功夫,这其中很多动作都做不出来。

他甚至怀疑,绘制这本剑谱之时,是否过于臆想了。

但转念一想,老铁匠能以两战之功,夺得第一高手之称,没点过人之处也不可能。

“先练练看吧。”长剑弘想着,只要勤加练习,即便达不到第一高手的水平,但功夫较之目前,总该有所进境。

于是他又一遍翻看了剑谱,他想记下其中所有的内容。

却说甲板之上,除了薛枕被绑着躺在一旁,其余七人都席地而坐,围而煮茶。

不多时,漕船驶过一处河口。

谢灵冲抬头去看界碑,说道:“这儿居然是广济河!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众人闻言,都不知此地有何特殊。

谢灵冲也没再多说,不以为意地继续喝茶。

图一醉和马坤自然不会去搭话,但他们都不解,谢灵冲突然提起此地是为了什么。

最后还得是白璧考啊,他见谢灵冲说了一句话就直接冷场,也明白大家都不理解谢灵冲的意思。

他自己是不明白,可其他人若是明白,怎会不附和几句呢?那必然是都不明白嘛,只是其他人都端着,放不下身段。

于是白璧考笑呵呵,问道:“这广济河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吗?这广济河的别称可是鼎鼎大名,叫做宋江河。它从开封府流出,汇入运河,在中段的那个湖泊,就在梁山之下,称为梁山水泊。”

谢灵冲对众人不知此地之事,故作诧异之状。这河流典故,对于他们这些过路人而言,不知道才是正常。

可他知道,说明他不是学富五车,就是曾有渊源。

这一点,白璧考自然考虑不到。他闻言还恍然大悟。

“这儿就是话本里说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聚义之地?”

“是啊,沿此河道而去,便可抵达梁山。就这条河,也不知是不是当年那浪里白条,潜水凿船擒高俅的所在。”

谢灵冲说起了浪里白条张顺的故事。闻言,图一醉警觉不对。

但他还未做出反应,便听得薛枕那边发出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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