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解脱
张家村遗址。
此处已被茂密的丛林所覆盖。
宋治被群亡魂压到此处，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他。
“你们可以说话吗？”他问道。
仍旧无人回答。
宋治坐在原地观察着它们，曾以为是梦的多重记忆逐渐透彻。
它们在等。
等其他六人。
等这一世张念之的回答。
……
夜深人静，寒风刺骨。
两名头戴白色射灯的人进入大狐山。
他们并无交谈，一路上沉默不语。
成玄司走到一条河边停下，将手指探入水源，神识顺着河流扩散开来。
季宸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看其很认真的样子，没有出言打扰。
许久，成玄司抽出指尖弹了弹水珠。
“跟上。”
1个小时后。
他们找到了周浩的尸体。
季宸捡起摄像机打开，上面有张毛骨悚然的四人合影，拍摄时刚好将周浩的死状录入。
他站立在其他三人中间咧着嘴角，眼眶中的利箭深入其中，甚是骇人。
“宋治。”
成玄司指着俊美的脸庞提醒道。
季宸记住了模样。
只听“duang”的一声。
季宸抬起头，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大砍刀悬在头顶上方不过三寸距离。
“蹲下！”
成玄司握住刀身发力，刀刃断裂，抬腿把亡魂踹飞几米远。
“有意识吗？”
他走上前俯身问道。
迟迟等不到回答。
又是几声箭响从白雾中破出来。
成玄司全数接住，挥手朝袭来的位置击出。
季宸见也没他什么事，干脆坐在地上翻看周浩的手机。
根据聊天记录与备注，打开通讯录拨出电话。
宋治的无人接听。
薛卓的无人接听。
夜蓉…
“周..浩..？”对面那头的声音颤抖。
“不是，我是季宸。”
夜蓉松了口气，她抚着昏昏沉沉的额头。
刚苏醒的她思绪有些混乱，但也知道季家，谁不知道他家有个逢人就上赶着蹭关系的父亲。
“你快出去找人来救援，这里有很多不死的怪物。”
“我来寻找朋友，一个叫齐彦仁，一个叫云希，你见过他们吗？”
季宸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问问。
“我见过！我们一起来的！”夜蓉连忙说道：“可我们跑散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她越说越小声，内心已经得出最坏的想法，这个时间，就算云希是能力者，她至今还没出去与季宸联系，说明凶多吉少。
“发来位置。”季宸说道。
“别再深入了！快出去！这里有…”
季宸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有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位置。”
夜蓉听他的语气莫名安心下来，立即照做。
或许他的身边也有一名实力强大的能力者。
可是他们的运气怎么这么好！齐家，季家都只是小家族而已，从哪挖到的...
季宸点开坐标。
“从这个范围开始找，或许能找到。”
他给成玄司看了一眼。
“嗯。”
成玄司每走一步身上就叮铃咣啷的作响，绑满了战利品。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无比清晰。
似乎专门吸引怪物前来猎杀一般。
“带着这些干什么？”季宸神情疑惑。
“卖钱。”
说着成玄司疾步冲进白雾拉出一名亡魂，取下弓箭用力甩飞。
他将其背在身上，据为己有。
在这个世界，古董很值钱。
云希看见非得羡慕死，兴许她说点好话，自己可能会分她点。
只是可能，大概，看她表现。
远在山洞中的云希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醒了？”齐彦仁低声问道。
只见她皱了皱鼻子，挠挠脸，换个了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着鼾。
齐彦仁稍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裹紧她靠在石壁，目光静静的注视着熟睡的面孔。
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伤成这样也没事，睡的跟猪似的。
他就没那么心大，时不时惊醒一次试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气体的存在才放下心来。
这时，齐彦仁忽然想起云希被贯穿的血腥画面。
此时的好奇心大于恐惧。
他弯下身，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
望向近在咫尺的睡颜，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疼？
大片的血污被冻的发硬，紧贴肌肤。
齐彦仁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顺着单薄衣服的下摆探入手指，放慢动作，细细摩挲着她的后背，一点点把粘合的部分顶开。
掌下的触感丝滑柔软，使齐彦仁不由得加重呼吸。
“你想干嘛！”
齐彦仁正对上云希警惕的视线。
“我…我是想看…你伤口还疼吗？”
被抓个正着的齐彦仁语无伦次。
他只是想看看伤势，可不是要吃她的豆腐。
没摸到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然疼了。”
云希撑起身体坐远了些，保持距离。
齐彦仁见她缩在一角，跟躲瘟疫似的躲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挥出的拳头也已经无法收回，此刻他只想尽力弥补。
“你饿不饿。”
此话一出齐彦仁的肚子率先响起来。
“我出去找吃的，你在这等着别乱跑。”
他站起身，故作镇定的说道。
“一起。”
云希拉开粘在身上的布料，感觉到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可以出去了。
“你还记得夜蓉他们跑哪了吗？”
齐彦仁思索片刻，迟疑的指了个方向：“可能是那边，不确定啊。”
“嗯。”
洞穴外很是安静。
在月光的照射下，不至于一片漆黑。
齐彦仁盯着云希后背已经干涸的血迹，快步走到前方不由分的把她背起。
“别动。”
他低声道，背上的人不再挣扎。
齐彦仁放轻脚步，慢慢摸索着道路。
活下来的云希给足了他的勇气，心底的恐惧消散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
云希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指着左侧。
“去那边。”
齐彦仁转了个弯，没多久，散着淡淡亮光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先找宋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刚走到洞口就听到夜蓉焦急的声音。
“先带我们去你们跑散的地方。”
季宸丝毫不为所动。
云希深入内部，这才发现成玄司竟然也在此处，她转头就跑，丝毫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成玄司一个疾步扯住：“跑什么！”
他打量着血迹斑斑的衣服，挑起唇角讽笑道：“这还能受伤。”
云希撇撇嘴，无意间发现洞穴内的异常。
这里多了一些诡异的东西！
夜蓉赫然抓住她的手：“看到宋治了吗？”
“他暂时安全。”云希安慰道。
毕竟人还没齐。
闻言夜蓉悬着的心落下。
云希绕过她来到牌位处。
张蕴儿。
想了想，依次摔碎罐碗碟，连筷子都掰断了。
没有什么动静。
她最后拿起牌位，手指一顿。
这份量...似乎不是木头，而是...
云希用指甲刮了刮附着的黄土。
石头！
她诧异之余，甩手用力磕在石壁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响起。
穿着血衣的古装女子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洞穴中。
众人皆后撤几步站远了些，这种超乎现实的存在使每个人的神色骇然。
“你跟张家村什么仇什么怨？”
云希稳住心神，轻声问出埋藏许久的疑惑。
谁知女子以迅雷之势扑向云希，后者下意识闪躲，尖锐的手指穿透身体扑了个空。
云希有惊无险的抚了抚胸口。
还好摸不到，不然又得疼死！
“你也是张家村的祥瑞吗？”云希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女子放声尖笑，声音充满嘲讽，终于开口说了话。
“什么祥瑞！说的好听。”
她的目光冰冷，全盘托出：“整个张家村人全部都是有违伦常的恶心产物，而冬至出生的女子近亲繁衍无畸形罢了！”
“你知道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一群怪物爬上你的床，摸着你的身体，用恶臭的嘴说出污秽不堪的话是什么感觉吗？”
“你就像牲口一样，一年接一年的产子，血枯而亡！”
女子说的让云希有些疑惑。
回想起亡魂们如常人无异的体型，即便是腐烂也能看出正常五官，随即问道。
“你遇到张念之之前，困在这山洞中有多久没出来了。”
古装女子仰起头注视着土泥窑顶，伸展双臂慢慢转圈，带动着裙摆摇曳出荷边褶，道出无尽的怅然。
“谁知道呢...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
闻言，云希缓缓说出一个事实。
“张家村早已变了，他们不再近亲结合，外来者皆改姓张。”
“你借着张念之的怨念把这些无辜的村民困在这里800年，为了保护你的牌位，迫使他们杀戮进入山中的人。”
“你报复错了人，伤害你的早就进入轮回过正常日子。”
“我知道呀。”
张蕴儿抬起长纱覆盖的手臂轻掩唇部，娇俏的笑了出来。
“800年前我附在张念之身上的时候就知道了。”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窑洞，令人毛骨悚然。
“草！你知道还出来作妖！”
齐彦仁气的就要砸烂牌位，奈何摔打半天都没磕掉一个角。
女子的柳叶眼隐动着阴冷的寒光。
“但我没错！他们是畜生的血脉，就该有这个下场，就该为他们的祖先向我赎罪！”
云希不再多言，夺过齐彦仁手里的牌位抛给成玄司。
“交给你了。”
“嗯。”
成玄司手指发力，几道裂纹赫然出现。
眼看载体要被毁。
张蕴儿瞬间噤了声，身体随着牌位“砰”的裂开，眉头深深蹙起。
她好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每个人的命格皆有定数，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不会大改，蝼蚁转生仍是蝼蚁，她根本就不想失去强大的力量从头开始！
可她现在根本无可奈何！
张蕴儿阴冷的巡视那几个人。
他们不是喜欢度化亡者吗？
不是喜欢插手这种事吗？
那就看的更彻底些！！！
她释放全部的千年力量，黑色颗粒钻入他们的双眸中。
云希等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牌位碎裂，灵体消散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