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司空城
12小时前，早上七点。
火车站的钟楼高高耸立，人流攒动，乌泱泱的人潮一点一点的涌入等候室，准备前往四面八方投入工作、学校中。
过了安检仪，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伴随着机械的播报音强横的灌入耳中，到处是满头大汗、大包小包的旅客。
三人找寻到车次，步入列车所停的等候室，铁质座椅和光洁如镜的地板映入眼帘，比通道安静了许多，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的泡面气味、厕所的臊气、脚臭气、汗味....
呼....呼....吸——
“咳咳咳咳咳！！！”
孙羽憋不住了猛地喘了一口，瞬间上头，整个人又呕又咳，脸涨成了猪肝色。
随后把脸紧紧的埋入双腿中，双臂交叠遮挡的严严实实。
“至于么，你没坐过火车？”
齐彦仁捂着口鼻嘲讽道，虽说他也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反应那么大。
“没有。”
孙羽声音沉闷，情绪很是萎靡。
原本打算带他们瞬移去司空城，可季宸要他保留体力，飞机又不安全，私人机也没人会开，只能选择高铁。
他此刻浑身都不自在，好像身上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旁边的陌生人一直在抖腿，连带着这排椅子都振动不止，像开了电动马达似得。
前方的小孩又哭又闹，尖锐的嗓子比开水壶都刺耳，家长也不管。
后方的人在和同伴大声聊天，时不时的一下吸鼻子，抽吸声充满粘浊感，在鼻腔和咽喉游离了半晌，猛地咳出一口浓痰。
孙羽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后背，声音太过贴近，近到他按耐不住臆想着污秽吐到了自己身上！
即便什么都没有，可他仍然充满不适，扔掉外套的想法越来越深。
他本不是洁癖的人，可在无素质与糟乱的环境因素下，入眼皆是脏到发黑亮的行李包和肆意喧哗的人，一时间觉得哪哪都脏。
一想到大哥东躲西藏的八年来一直跟这类人打交道，生存在这种脏乱的底层环境，他心里难受的很，鼻头不免有些发酸。
“多长时间到？”孙羽放缓呼吸，平复好情绪。
“五个多小时。”
季宸回了一句，转过头望向对面的等候厅。
人群熙熙攘攘，拥挤不堪，堵得等候厅水泄不通。
相比而言这里的人少了许多，最起码还有不少空位置。
【“女士们，先生们，由川城东站首发，开往司空城方向的S47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站起来的人寥寥无几。
“走了。”
齐彦仁重重拍了一下又准备闻裤裆的孙羽。
后者颓废的站了起来，随着不过百名的乘客检票进站。
卧铺车厢一个隔间六人床。
季宸买的是三连床铺，他抬头看了眼。
“我睡最上面。”
“那我就中间凑合下吧。”
齐彦仁看得出来孙羽连坐都不想坐，更别说握着不知道多少人摸过的扶手上铺子了。
他一个腾空跃起翻到第二层，稍稍整理了一番躺了下去。
就在这时。
一名乘务员走了进来，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先生们，本趟列车无法运营，请您更换其他交通工具。”
“什么意思？”齐彦仁连忙侧过身：“不去司空城？”
“是的先生，我们刚收到通知，实在是抱歉。”
齐彦仁只好悻悻的跳下床铺，三人无奈的走出高铁。
“这咱们还怎么去，包辆车？”
齐彦仁环顾两旁皆被赶下来的乘客，愁云满面。
季宸沉下声音：“怕是坐什么都进不去，核心发现司空城已被入侵，开始着手隔绝。”
“呵，他们反应还挺快。”
齐彦仁拍上孙羽肩头：“只能靠你了。”
孙羽“嗯”了一声，打开路线导航，抓着二人的手臂走到死角，见无人注意，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司空城火车站。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战场上双方激烈的交火，士兵们端着枪支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
而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们张开獠牙，一个扑咬引发一阵阵惊恐的惨叫。
“炸！不要管我！炸啊！！！”
被咬在嘴里的士兵嘶声怒吼，举起空弹的枪支用力插入怪物的眼眶。
轰隆！！
随着巨响，血肉崩炸四溅，陷入短暂的死寂。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队长！！！”
一名年轻士兵被人猛地推开，险险躲过粗壮尖锐的利爪，可救他的中年人却被怪物死死地攥在掌心。
噗嗤一声。
一切都慢了下来，断裂的身体坠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啊啊啊啊啊！！”
年轻士兵撒着热泪举枪疯狂射击。
整个画面犹如一场人间炼狱，骇人至极。
孙羽气喘吁吁的瘫了下来，大汗淋漓，手指头都抬不起。
三个小时...今天使用的次数比他半年加起来用的都多！
“水...”
震惊的齐彦仁倏然间缓过神，俯身把他背起，沉着脸抽出途中搜刮来的刀具。
浓浓的血腥气灌入鼻腔，空气中的杀声震耳欲聋，手心不由得捏了把汗。
忽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划过敌阵。
“季宸先等等！”
他下意识要拦，却发现身侧的人疑惑的注视着他。
“没事，我还以为刚才那人是你。”
齐彦仁稍微松了口气。
季宸凝视着刚才冲进去的人，他灵活穿梭在怪物群中，胸口的花纹标识一瞬即逝，很快被喷洒的鲜血所覆盖。
这时，整个场面陷入凝固，除了受伤哀嚎的士兵，怪物们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一般。
男子轻飘飘的从巨型怪物的头顶跳下，手上的双刀没入双臂，沉静的从血海走出。
轰！
那群怪物的身体猛地裂开数条口子，七零八落，肉块层层叠叠的砸在地面。
他慢步来到季宸面前，清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你不该来这里。”
季宸认出了这个人，当日在大哥房间中见过，就是他查到异生物的入侵地。
视线缓缓落在他花纹标识下的编号。
023。
“来不来跟你没关系。”
齐彦仁注意到不远处有不少搭建的帐篷，背着虚脱的孙羽冲了过去。
“只有你一人吗？”
季宸发现周围皆是蓝装士兵，唯有他自己。
“其他人在别的驻守点。”
023转身朝着大营走去。
大型帐篷内很是简陋，只有一张长桌子以及司空城的沙盘模型，上面竖着许多只小旗子。
有红色，有白色，红色偏多。
季宸根据旗子位置很快就推断出红色旗子为失守点。
他暗暗数了数白色旗帜，脸上布满阴霾。
13面。
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支援的人呢？”他开口问道。
“还在组建，明日到达。”
季宸想到刚才的惨况，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能不能坚持到下午都是个问题！
凌厉的眼神盯着附近的红色旗帜，记下路线抬腿就走。
“你就这么过去送死么？”
023忽然提高了声音。
季宸怔住脚步，愣神的功夫腰间的刀被卸了下来。
023走到他面前，把刀头抵在食指转了转，捏住轻松一撇，刀身断成两截。
“就凭这个？”
季宸抿住薄唇。
“像你这样头脑一热、想尽绵薄之力的人太多了，以为自己只要没有恐惧，有点能力就能与之一战。”
023扔掉匕首。
“我们不缺心怀热血的人，不缺不怕死的战士，而是精良的科技武器，坚不可摧的防御服。”
“如果只靠满腔热忱。”023点上季宸的胸口：“只靠这里。”
“无论是能力者还是普通人，都跟白白送死的蠢货没有区别。”
023垂下手臂，俯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盯着沙盘。
“回去吧，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季宸死死的攥紧掌心。
“那你呢！明明战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你在这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闻言。
023低头笑了一声。
“我不会等死。”
他慢慢把自己驻守的坐标换成了红色旗帜。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最清楚。”
他挺直了脊背，目光坚韧。
“如果能在活着的时候多留下一点我们存在过的痕迹，做出被世人所铭记的贡献，也不枉来此走上一遭。”
023转过身望着季宸的双眸。
“大部分人活了一辈子也终是碌碌无为，毫无作用，与他们相比，短暂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缓步走出大营，大声喝道。
“向旧泉街推进！”
刚经历过浴血奋战的士兵们接二连三的站起身，艰难地捡起枪支。
无论是缺了一臂还是独了一眼，他们仍然坚定不移的奋声喊道。
“是！”
令人胆颤的嘶吼与残破的身体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又壮观的画面，让季宸三人的心迟迟无法平息。
他们默默捡起尸体身上的武器，跟着队伍一路前行...
023看了一眼，挑起不易察觉的讽笑。
蠢货。
他缓缓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口中有些苦涩。
都是蠢货...连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