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动

大雨淅淅沥沥，慢慢越来越小。车子穿过城市中轴线，一路向西外环线驶去。可越走李成翰越怀疑：这怎么这么偏了，这还是康明市吗？简潼还没醒过来，他也不想打扰她。到了城西客运站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下。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李成翰没法再前进，就把车子停在了客运站后面的湖边上。

简潼还在沉沉地睡着，像是放下包袱后无畏的轻松，长久以来的压迫和苦闷，现在不但好转起来，还有了宣泄的出口，这样就很好了，所有事，一定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从前她不敢在白天这么睡，不是要赶车去下一个打工地点，就是抽空匆忙扒拉口饭，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习、、、、以后不会了，律所的条件给的不错，再参与几个案子拿到服务费，完全可以供上姐姐的疗养费用，至于自己这里，省一点就好了。

工作日的人工湖边没什么人，加上刚下过雨，这里更是特别冷清。李成翰站在湖边的栏杆旁，双手放在裤子的口袋里，衬衫早已干透，领带也被解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放松。湖面被微风吹着，波光粼粼的映着湖边的大树。

简潼做了好多梦，梦里有好多人和事，快乐的，悲伤的，夹杂着往事历历在目般重现。等慢慢睁开眼睛，简潼对这比较陌生的空间缓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驾驶室空无一人，身上被盖了块干燥的毯子，从味道判断应该是新的，车里的空调还开着，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熄火。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妈呀，这是烧了多少油！

简潼拿下身上的毯子折好放在后座，推开车门就下去了。湖边风很大，李成翰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感觉到车那边的动静，李成瀚回过头来看：简潼穿着天蓝色的衬衫和藏青色的裙子，很纤细的一个身影脚踩着一双黑色的绒面高跟鞋，显得本来没多高的人略显修长，浓密的长发也被风吹得没了样子，简潼一个劲拿手去拨弄。摇曳的树枝，涟漪的湖面，是风在动，人在动？还是空气中有什么在流动？很久之后李成翰才想明白，原来是他的心在动。

“抱歉！成瀚哥，我睡过头了，你怎么没叫我？耽误你上班了吧？”简潼心有愧疚地说道。

“没事，我什么时候去都行。刚才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李成翰温和地说道。

“那我这就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这里还挺偏的。”简潼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准备去车上取包。

“我说过，我送你回去。”李成翰大步跟上来说道。

“不了，你快回去吧，耽误你这么久了，我就在这附近，很快就到了。”简潼是真的觉得这大半天了，这样做很不好。

“说了送你就会送你。”李成翰没有理会简潼的话把她又塞进了副驾驶。简潼很纠结，真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住处是那样。可好像从小到大，李成翰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能推翻他的“统治”。如果还是不说，大家会不会又要在这耗着，那样可就显得太矫情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都知道了。

“从这里出去再往西走，一站路的样子，就到了。”简潼比划着说道。

李成翰就知道根本没到，于是一扭方向盘，车子就飞了出去。

下午的时间最是清闲，陆家庄的夜市还没摆，孩子们也没放学，又是大雨过后，沿街的小店铺也没什么生意，街上的人也很少。

“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简潼看着车子开到了陆家庄的的街口，拿起自己的包示意李成翰停车准备开门，却突然被李成翰拉住了胳膊：“是哪里？我送你到门口。”李成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拦住简潼说道。

“不用了，车开不进去，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简潼想要挣开李成翰的手，试了几次还是徒劳。李成翰听后立刻把车子熄了火，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走了下来。简潼无奈，也只能跟着下来。两人并肩走进了陆家庄，时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一看就是上流人士的穿着，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很少能看到。

“呦，这不是那个正经人吗？我昨天就说她不正经吧，今天就带男人回来了。”街边那几个街溜子，昨天看到简潼就胡说八道，今天又来了。

李成翰听这意思，简潼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们言语侮辱了，本想上前去较真，却被简潼按住胳膊用眼神制止了。就这样两个人默默地往回走，谁也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简潼楼下，李成翰执意要上去看看，本来也想着一个单身女孩子怕是会不方便，但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决定跟着上去。都已经走到了这，简潼也没办法再拒绝，就领着他上楼去。楼道里昏暗破败，转角处还有些杂物堆放，隐隐有些异味。简潼拿出手机开了灯，一直提醒李成翰小心头顶，小心脚下。人高马大的李成翰被简潼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就差牵着他的手上楼了。

简潼在三楼的一间屋子前停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换了拖鞋，走进去示意李成翰进来。目光所及之处，十分的简陋，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进门左手边有个小小的卫生间，右手边挂着钥匙，包包和帽子。环顾一圈的李成翰犹豫着要不要脱鞋，正在踌躇之际简潼转过身来：“进来坐，没关系。”李成翰这才走进去。房间虽然简陋，但却温馨，李成翰走到书桌前坐下，抬眼看到书桌上有三个相框，大的相框是简潼还抱在手上的时候和妈妈跟姐姐一起拍的，小一点的两个相框里一个放着李成翰高中毕业时三人的合照，另一个放着陈汐高中毕业时三人的合照。照片没有落灰，里面的每张笑脸在经年累月的岁月里依然灿烂，李成翰拿起一个小相框，轻轻抚摸起来。简潼在一边烧着水，发现没有一次性杯子可以用。

“你坐一下，我去买点东西。”简潼对看着照片入神的李成翰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李成翰拉着简潼的胳膊说。

“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多久了？”李成翰放好相框问道。

“快两年了，从我读研究生开始。”简潼站在他面前答道。李成翰点点头不再说话，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简潼走到阳台上推开了一扇窗透气，李成翰也转过身来看她。阳光刚好慢慢洒进来，只能照到床头一点点位置，看来明天又是大太阳。

李成翰也站起来走到阳台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头顶传来一个轻轻的触感，李成翰一抬头，看到了简潼的，呃，内衣？李成翰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回到椅子上。看着窗外的简潼不明所以，一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吊带背心，赶紧眼疾手快地收下来塞到床尾的收纳箱里。两个人都有点尴尬，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最终还是李成翰打破了气氛：“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吗？没交个男朋友什么的？”

“哪有时间啊，再说……”简潼本来笑着回答，可后面的话被生生吞了回去。再说，谁会跟一个负债累累又有额外负担的人谈恋爱？傻子吗？

李成瀚问完也觉得这问题不合适，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找补了。

“你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李成瀚问道。

“你有空的时候都可以啊。”简潼答道。

“那，这个周末，可以吗？”李成瀚问

“当然，周末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带你去看她。”简潼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李成瀚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这地方虽然住了两年，但毕竟鱼龙混杂，两年来没事发生不代表本来就安全。

“好，路上小心，下次，我请你吃饭。”简潼看着李成翰说道。

“好，那我等着。”李成翰笑着，一边想去揉揉简潼的头发，可刚抬起手觉得不合适，毕竟都是大人了。简潼看着李成翰的手抬起又放下，对他笑了笑。李成翰转过身下楼，简潼走到了阳台看着，果然，李成翰很快出现在楼下。简潼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也转身回了房里。就在简潼转身的那一刻，李成翰也转过身来看身后的简潼，可以两个人动作同步，就这样错过了。李成翰笑了笑，转身往街口走去。一进车里，李成翰突然想起后备箱那一大袋子东西，罢了，那么小的房间，这些东西也放不下，还会成为负担。

一脚油门踩出去，留下一个漂亮的剪影，街口还有人指指点点，都被远远甩在了脑后。

律所井然有序地运行着，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低头做事，只有傅正初提心吊胆着不知所措。李成翰跟简潼这会都没来，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就这样摸着鱼，时间很快到了6点。傅正初来到行政部，要了一张请假条，填上了请假日期。管不了那么多，先请几天假再说，到下周再想别的办法。

一天的喧闹渐渐落幕，霓虹闪烁的时候，傅元祁总算倒开了时差，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那样呆坐了一会儿。

另一边的李成瀚换下了被雨淋过的衬衫，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针织外套，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赤脚踩在房间的地毯上。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动了，差不多从回家换了衣服后。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许久的宁静，李成翰看着屏幕显示略略有些失望。

“喂！你小子大白天把人家姑娘带哪去了？整个下午都看不到你人影。”电话那头的程律聒噪的声音让李成瀚不禁皱了皱眉。

“跟她吃了个饭，然后送她回去了。”李成翰平铺直叙道。

“哟哟哟，这么纯情啊，这么多年没见怎么不叙叙旧，送人家回去你就自己回来了？”程律这刨根问底的样子好像誓不罢休。

“你当初找她们的时候没去银行查过吗？”李成翰没回答程律的问题。

“银行？什么意思啊？怎么了？”程律听出了事情的不寻常，一改刚才调侃的腔调。

“说来话长。”李成翰也学着简潼中午的回答。

“那就长话短说啊。”程律也很好奇。李成翰三言两句，概括了简潼这些年的遭遇，不是他大嘴巴，而是程律是他身边唯一知道姐妹俩存在的人，他接下来能倾诉或者商量的，也只有程律。李成瀚说完，电话那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唉！怪我，我当时也没想到，就只托国内的朋友给打听，谁能想到是出了那些事呢。”程律的语气彻底正经起来。

“算了，事已至此，好在现在我又遇到她了。”李成翰叹了口气说道。

“唉！真不容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那以后你就带着她，我看公司谁敢闲言碎语。”程律像是承诺般说道。

“怎么，有人说闲话吗？”李成翰问。

“还不是那些碎嘴的人，说她明明自己都放弃了，还被你特招回来，肯定是跟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程律也不瞒他，反正李成翰去了公司，自己也会知道的。

“好，我知道了。”李成翰不再多说，就挂掉了电话。

还没放下手机，电话又开始震动。屏幕显示是傅元祁，李成瀚有点不想接。

“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刚才打一直在通话中”傅元祁的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

“哦，刚才有事。你找我？”李成翰也知道，他能有什么正事。

“哥，我想喝酒！你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吗？”傅元祁要是说别的，李成瀚还真不想搭理他，但喝酒，他也正想喝点。

“是有，新区有条步行街，那边有几个酒吧还行。”李成翰一边说着一边穿上袜子往门口走去。

“好，那我问问小初，看他去不去。”傅元祁打起了精神。

“行，那我先过去载你，刚好往新区那边顺路。”李成翰拿起车钥匙，就往地库走去。

同样郁闷的傅正初听说是去喝酒，也赶紧加入了这个队伍。

傅正初和傅元祁住的很近，李成翰就顺手带上了他。

雨后的城市空气真舒服，李成瀚开着一辆跑车带着兄弟两个人兜风，一路上引来不少注目。也不是故意要拉风，而是迈巴赫里面有简潼的礼物，他不想开着到处跑。其他再没有别的车，也就只能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