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聚餐

一行四人，程律开车，很快到了一家做东北菜的馆子。走到门口，李成翰怕简潼吃不惯，小声的问她：“吃这个行吗？”

“行啊，我不挑食。”简潼也小声回道。四个人找了个包间坐下，程律驾轻就熟地点菜，根本不问其他人的意见，李成瀚等他点完，默默拿着菜单又勾了几，纪明哲和简潼倒是都没什么意见。

简潼看到桌子上倒满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两杯喝下。

“你很渴吗？”纪明哲坐在简潼左手边，很快发现了。

“哦，还好。”简潼说。

“简潼，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程律开口问道。

“挺好的，谢谢程律师关心。”简潼是第一次正式地坐在程律师对面，有些客套地说道。

“害！那么客气干什么，都是老熟人了。”程律理所当然。

“啊？”简潼以为程律口误，怎么会是老熟人，不是才第一次见么。

“嘿嘿，我是说虽然你跟我不熟，但我跟你是老熟人呀。”程律绕来绕去，卖起了关子。纪明哲眼珠转了转，感觉自己的师傅在撩简潼。该不会师父看上简潼了吧？那他会不会让简潼和自己交换啊？不要啊，李律师那个人成天板着脸，还喜欢虐待自己的助手律师，一来就给超负荷的工作量，要是去了他那，怕是熬不过实习期。纪明哲在心里默默脑补了这样一出大戏。

李成翰沉默着不说话，眼神凌厉地看着程律。简潼不明所以，又不好刨根问底。程律笑着把玩着杯子喝水，也不再说话。

很快，菜就上齐了，程律像个主人家，招呼着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热闹。他坐在简潼对面，却一直越过坐在简潼右手边的李成翰给简潼夹菜，每夹一筷子菜，简潼都双手捧碗说谢谢，来回几次，程律都烦了：“说了你坐着你坐着吃，不要那么客气。”李成瀚又是一阵眼风扫过来，程律视而不见。光顾着吃菜的纪明哲，这下彻底确定了：师傅就是看上简潼了。

“那个，师傅，我才是你的徒弟，你也关心关心我呗。”害怕被遗弃的纪明哲端起碗，站起来向称了称示意着。

“你看你那虎背熊腰的样，再看看简潼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人家才需要多吃一点，你在那瞎起什么哄。”程律挤兑着说道。

“是啊，师傅，你看看简潼这弱不禁风的样，要什么没什么，都快瘦成一道闪电了，这要是放在我们老家，都没人要，肯定生不出儿子来。”纪明哲生怕自己师傅真看上简潼了会把他换掉，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简潼：“……”

程律：“……”

李成翰：“……”李成翰的脸色就像风雨欲来前的阴霾，一双眼睛感觉快要杀人。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最基本的尊重他人都忘了吗？”程律看李成瀚脸色不好，赶紧制止道。

“嗯，那个，简潼，对不起啊，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放在心上。”纪明哲冷静下来，意识到刚才真的太慌不择言了。

“你们老家评判女性的标准是能不能生儿子？”简潼想了一下，问道。

“哎呀，我胡诌的，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怎么会还有那种封建思想。我是以为我师傅，我师傅他…”纪明哲想解释，但又觉得不该由自己挑明白。

“以为我什么？”程律问道。

“哎呀，没啥没啥，我去个洗手间。”纪明哲没法说了，只能先逃走，剩下三人无声地面面相觑，程律和李成瀚慢慢明白过来，简潼却不会往那方面想。

“你没跟他说你结婚了吗？”李成瀚夹了一筷子菜很自然地放到简潼碗里，再转过头向程律问道。刚才纪明哲在，李成瀚不好招呼简潼，现在他走了，他才开始大大方方。

“我跟他说着干嘛？”程律玩笑道。是啊，都是大男人，干嘛特意告诉纪明哲自己已经结婚了。

“他刚才误会了你看不出来？谁叫你那么殷勤？”李成瀚不悦道。

“好好好，你自己的人你自己招呼。”程律抬头对李成翰说道。坐在对面的简潼再迟钝，这会儿也听明白了，但她不好插话，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埋头干饭。直到三人吃饱喝足，纪明哲也没回来，程律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我先回去了，师傅。你们慢慢吃。——纪明哲。程律笑笑没有回复。

“都吃饱了吗？”程律看着放下碗筷的两个人问道。

“嗯，吃得很饱，谢谢程律师款待。”简潼以为这就要走，便起身说道。

“你先坐下，坐下，着什么急啊。时间还早，聊聊天嘛。”程律抬手示意着简潼。简潼又看了眼李成翰，李成翰微笑着点了下头。

“诶！你老看他的眼色干什么？是我请吃饭，你就听我的。”程律不满地说道。简潼笑了笑点点头：“好！”

“简潼，我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哪啊？”程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啊？”简潼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这些年在哪干什么？让李成瀚找了你这么多年。”程律那会儿用老熟人这个词试探她，就知道李成瀚没告诉简潼这些年李成瀚默默找了她很久的事，不然简潼听到老熟人的时候就不会是那个反应，毕竟，国内的几乎所有消息，都是自己带给李成瀚的。

“李律师，这是什么意思啊？”简潼还是不明白，只能去问当事人。李成瀚低着头没说话，程律以为他还不想说，看着他扭捏的样子十分着急上火，正要替他开口，被李成瀚按了下手背。

“7年前，你高考结束，当天晚上还跟我通了电话，但从第三天开始就联系不到你跟陈汐了，我很着急，就托我国内的同学朋友找过你们，结果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后来我认识了程律师，知道他朋友多，人脉广，又跟我们一样，在康明长大的，就托他帮我找，断断续续地找了很久，直到去年回国。”李成瀚细说着这段过往，神情有些落寞。程律难得一本正经，也没有插嘴。

简潼听完后表情复杂，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可是到底为什么，李成瀚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能一无所获呢？只有那位当事人知道，这样的事情来说对那位来说是天大的丑闻，会对他的名誉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他用自己的人际关系买通了当地最大的新闻负责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又给知道这件事的各个关节送去了无法拒绝的利益，把这件事情彻底掩埋，最后还把企业法人代表的位置让出来，改了名字，跑到了国外。就这样，简潼和陈汐被遗忘在角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你找过我啊？你怎么没说呢？”简潼声音沙哑，慢慢说道。

“不重要，现在不是都遇见了。”李成翰也沉声说道。包间的气氛又冷落下来，程律不好再说什么，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俩，起身说出去抽根烟。

“成瀚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忘了我们。”简潼其实想说，谢谢你没有遗弃我们，因为在那个夏天，她敲响亲戚朋友的大门时，就被这个世界所遗弃了。都说救急不救穷，简潼当时的情况是又急又穷，没有人愿意填补这个无底洞，身边一下子空无一人，又有那么多事情需要解决，当时的崩溃可想而知。最难的时候，简潼也想过放弃，可如果自己放弃了，那陈汐也就被放弃了。无数个难熬的日夜，简潼咬着牙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好在，7年后的今天，她等来了一场救赎：与李成瀚的重逢和知道李成瀚从没放弃过寻找她们。你看，命运虽然设置的了很多障碍，还是会给你一颗糖，弥补一下你所经历过的苦难。简潼这样想着，心里就会好受得多。

“不要谢我，我没帮上什么忙。”李成瀚心有愧疚。

“不，你能去找我们，我就很开心很感谢了。”简潼眼神真挚，还有莹莹泪光，看得李成瀚心里揪成一团。他现在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来自于命运里一次又一次的得到和失去：他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在随着年纪增长由于父母的忙碌和严厉而失去了，他得到过陈汐和简潼的照顾和爱护，又因为被父亲逼着出国而失去了，他得到过爱情，又因为自己内向的性格和家庭因素而失去了、、、尽管人生注定分分合合，可他每一次得到又失去的的都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简潼和陈汐留在身边。

“走吧，我们先回律所。”李成瀚站起身说道。

“好。”简潼也跟着走出去。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不像来的时候程律和纪明哲聊得火热，完全不会冷场。可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人，刚才聊的话题又有些沉重，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够缓解。简潼想了想，对正在开车的程律说道：“程律师，谢谢你。”

“害，谢我什么，我又没干什么。”程律师笑着对后视镜的简潼说道。

“不，你曾经找过我们，今天又告诉了我这件事。如果不是你，成瀚哥这个闷葫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诉我。”简潼看这也没外人，就没把李成瀚称呼成律师。

“哟，这小子在你面前你也是闷葫芦？”程律来了兴致。

“小时候活泼得很，倒不这样，现在确实话很少。”简潼回忆着。

“小时候不这样是因为他有朋友，成群结伙，现在故作深沉可不一样了，那是装酷耍帅。”程律手握着方向盘可一点都不老实，说得十分眉飞色舞。

“我什么时候？”本来李成瀚听着简潼的诉说脸上还有了点点笑意，等程律一出口，瞬间就翻了脸，准备上前扒拉程律。

“你急什么急什么？老实坐着去。”程律一边挥手阻拦一边说道。车内又是欢声笑语不断，本来就短的路程在笑闹中更为短暂，三人一同上了电梯，程律还在手舞足蹈。其实程律知道，李成瀚很高兴，只是他不会怎么表现出来，如果没有他在中间插科打诨，简潼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事，但简潼应该也有权利知道，以免以后时间长了生出什么误会来。想到这里，程树觉得自己简直就月老座下的大弟子，专门下凡操心李成瀚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