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楼8
“是呀，都不亲。你看这不，出这么大的事儿也就让我来看看，别的亲戚都不愿意管的。我来了也翻不出什么大水花，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早点弄完了就算了。”
谭茹一副对谭蒙毫不在意的态度，让柳楠的眉眼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愤怒。但这种情绪也只如一刹花火，几乎不可察觉，她又恢复了平日那种温温柔柔的软糯温和模样，顺着谭茹的话接茬。
“也是，谁活着都不容易，就算是亲戚姊妹长大了也都得照应自己先，各有各的难处，没办法的。”
“是呀。你也是远嫁的女儿吧，我看着这么久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除了你老公也没见谁来照应过你。”
“嗯，我是远嫁，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那难怪。听口音，你老家是海南的吧？你手腕儿上戴的手链好特别，是椰壳串吗？”
“嗯，你耳朵怪灵的，眼睛也真利。是椰壳中，我自己造着玩儿的，”
“虽说我发生了我大姐那事儿，但你人脾气真好，还能这么和我聊上几句，也算是投缘，说起来真的很难得。听人说你一直在保胎，也看着天天在跑医院，以后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一码归一码，你就直接过来敲门吧。”
“好。”
“你现在不方便，你家的垃圾我顺便给你带下去了。”谭茹说着，伸手将柳楠脚后门口边的一包垃圾提了起来。
柳楠原本想拒绝，但见袋子已经被提起来，也就没再强行说什么。
“那谢谢你了。”
谭茹下楼，柳楠回到屋里关上门。谭茹又在一楼停下，扭头回看了一眼，再无笑容。
走出楼道，扎堆儿聚在一起闲聊的住户们背对着楼道，正说着日前忽然出现在这儿的豪华大奔。揣测谭蒙到底是什么来头，从前看着闷声闷气的，全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出了事就来了许多人照应，还有开着豪车的大老板。
“原来是有钱人呀，那王招娣的儿子可得乐开花了，这下能要不少赔偿钱。”
“听说，那豪车老板是那女人前夫呢，真是好让人想不到。”
“还有更让人想不到的呢，我听人说，她林慧这个名字都是假的，是偷的别人的身份证，原名叫谭什么的。”
“放着富家太太不做，改头换姓来这儿捡垃圾，图个啥。难不成是私奔？”
“她那两个娃的爹就是个烂鬼，长得也差，只要不是瞎，不可能吧。”
“那谁知道呢，女人有时候就是瞎的，什么人都敢跟，那柳楠不也是……”
众人说着八卦，直到有人先发现了谭茹的存在，以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人，使了眼色。众人回头，才看到提着垃圾的谭茹，各自收声，迅速换了别的话题聊起今天超市的打折菜。
谭茹走到垃圾箱旁将袋子丢进去，作势从住户们身边经过出门。住户们都不自觉地撩起眼皮儿偷偷打量她，她就抓住时机陡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众人，与她们的目光撞个正着。
“这菜看着真新鲜，哪儿买的呢。”谭茹笑眯眯地询问向一个高颧骨的精瘦妇人。
“不是买的，我们自己种的。”妇人有些得意地回答。
“那可是纯天然的呢，能卖我点吗？我就懒得去外面再买了。”
“自己种的菜，自己吃，没卖过呢，不知道按什么价好。”
“价格都好说，这样吧，二十块我买一把行不行？我平时不做饭，也不知道价格，应该差不多吧。”谭茹说着话，就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二十元现金递出去，一幅天真无邪不懂居家行情的样子。
妇人很意外，毕竟就市价来讲，一把青菜不过三五块最多，谭茹一张嘴二十那是真开高了不不少钱。妇人爱贪便宜，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但脸上也还是装作大度的模样，说：“二十贵了，看你也是外地来的，很不容易。十五，卖你一把吧。”
十五块买一把青菜，谭茹利落地付了钱，旁边的老太太一看就赶紧将自己的也递过去，说：“我这菜也不错，要不也买一把炒着吃，清甜得咧。”
“好，那我再买一把。”谭茹二话不说又付了钱。
得了钱的妇人难掩兴奋，高兴的将钱在手里看了又看，让旁边其余的两人都眼红又无奈，只恨自己刚才手眼慢了。而就在这时，谭茹又对落空的两人笑说：“你们明天要是还有新鲜的青菜，记得给我留点呀，我还买。”
“唉，好……”两人立即纷纷应和，都笑开了花。
买了菜，谭茹顺势就坐到花坛边加入了摘菜队伍，之后便打听这栋楼的历史。
两个图了利的妇人对谭茹有种天然好感，简单铺垫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另外没赚到钱的两人，也似乎是为了争取下一天能将自己手里的菜能被谭茹相中，争先开始与她说话，知无不言。
据介绍，这栋旧楼原本是大建设时期的砖窑厂分配房，一梯两户的五层步楼，分给了十个先进女工。因为质量过得去，一住就有四五十年的历史，如今因为嫌弃楼太旧，已经搬走五户，还有五户人家住在这儿。
一楼住着高颧骨瘦阿姨和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儿，二楼是谭蒙与王招弟两家，再朝上一层空着，四层住着两姐妹，五楼空置。
谭茹好奇怪 这楼里怎么都只有女工，没有男工分来这里，老住户们就呵呵地笑开，颇为得意起来。那时候砖厂原本不招女工的，觉得女的做事肯定不如男的，但为了响应平等号召，特例招了一批女工队伍。
原本厂里就是想着做做样子，就把女工队当作花瓶摆在那儿，当是个调剂。大多数人也是觉得，要说纺织类的手艺活儿女工行，砖厂的活儿，肯定还是男的在行。
可没想到，女工队上岗上居然丝毫落下风，不仅能吃苦，还肯动脑子研究怎么提升产量，在年终的产量居然赶超了男工队伍在大截。
十个女工都评上了选进生产力，被请去省里发言，成了优秀女工代表。因为表现太过突出，于是厂里在安排分房的时候就优先划分了女工队伍一人一套，还特意修了围墙单独圈起来，取名模范女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