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林慧2

“林建中……是你吗……是你……”

谭茹的指甲在扼着自己的手臂上划出深深的血痕，在对方吃痛后微微有所松懈，她便从咽喉里发出声音，想质问身后人的身份，但却又因为对方力气太大而声不成调。

柳楠已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睁大眼睛望着一切，像是曾经同样见识过的可怕场面，仰坐在那儿浑身颤抖，反手撑着地面不断后退挪动，将摆在那儿烟与酒都打翻，直到蜷缩到墓角处再无退路。

就在谭茹的目光开始涣散的时候，忽然墓地下面的小道上跑来数人，大声喝喊着住手。

“放开她，不许动！警察！”

闻声，扼制谭茹的那双手力量有一秒的松懈，之后又陡然加紧，似乎是想要赶在警方靠近之前将谭茹掐死，以此来彻底终结谭茹将已经知晓的一切转告他人。而谭茹也知道，自己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她拼尽全身的力量将身体朝后撑倒，将脚踩到墓碑上，借着坚硬的墓石作为支持奋力一蹬，使自己与身后的人一起翻倒在地。

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后，谭茹的头撞到不知是谁的墓地基石上，眼前的世界像是万花筒一般变得五彩斑斓，头顶乌沉沉的黑云又似逼到了眼前，压迫着她的每一处细微神经。

她能感觉到扼在自己脖颈间的那双手被人掰开，她的身体重获了自由，可她咽喉间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上不来气，令她有种在空气无处不在，但又丝毫不能被她汲取的无力绝望感。

世界在眼前涣散分崩，谭茹在氧气中窒息，的眼前似有无数光影浮掠划闪，像是快速翻过的书页，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与大姐一起做手工、一起在院子里种树，和年少的朋友们在街头笑闹，在学校的课堂上递纸条，与付骄阳在夕阳操场上并肩走过悄悄牵手……

好在，终于有人握上了谭茹的手臂，将她的身体侧翻过来。随着她哇的一声呕出来，五脏肺腑间的那种憋闷才被冲开。新鲜的空气涌入，谭茹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世界才渐渐在她眼前重新清晰起来，宋剑的脸从那些虚幻的影像中渐渐透过出来，成为最后唯一的真实。

“还好赶上了！”宋剑松下一口气。

谭茹闭上眼睛，又做了几轮呼吸调整，感受到一些豆大的雨水开始落下，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冰冷触感，她才渐渐定下神，终于确认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半晌后，谭茹睁开眼睛抬头上视，望向旁边被警方控制的那个人。但是，谭茹却没有看到一张预想中的脸。

或者说，甚至不是预想中的性别。

目光相遇，谭茹的呼吸又不可抑止地停了一拍，再三仔细打量清楚，才真正确信自己没有还陷在窒息眼花的迷局里。她缓缓起身走向那人，不敢置信地伸手取下那人头上的帽子，露出其被刻意扎挽的长发，再看着她脸上被雨滴晕染后开始脱落的络腮胡，唯有茫然不解。

“怎么……会是你？”

那个人，居然不是谭茹一直以来认为的“林建中”，而是楼下菜肉铺子的胖大嫂。

“张芳，你因涉嫌一起案件，现在请你回去配合调查。”警员用执法摄像对准胖婶儿给出正式通知。

胖婶儿不为所动，只露出些不屑冷笑，说：“我是在帮这个小姑娘不被欺负，顶多算是见义勇为方式不恰当吧，涉什么案呀。”

宋剑闻言扭头直视胖审，上下打量过她，说：“那，或许我们可以叫你另一个名字，你更清楚自己涉了什么案。林慧。”

当这个名字被唤出来时，谭茹很震惊，可最震惊的还是一直呆坐在地上的柳楠。柳楠似是突然被蛇咬了一口般尖叫了一声，捂起耳朵，起身推开众人飞，快的朝墓地上方的山坡跑去。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乌云中央划过银白的闪电，给已经昏暗的世间带来一刹那的惨白光明，然后再让一切陷入更深的黑暗。

“哗啦！”酝酿了一整个午后的大暴雨终于落下，以倾盆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于刹那瞬息将所有人淋透。

柳楠还在尖叫着朝山上跑，任是警方怎么唤她停下，提醒她这时候朝山上去很危险，她都充耳未闻，只是拼命地朝山顶上跑，跌倒了也不知道痛，爬起来继续向上。

“现在是雷电期，随时有闪电落下来，她这样跑上高处去很危险。”与宋剑同来的警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担忧的说到。

闻言，胖婶儿的脸色变了，她再不如从前那样淡定从容，开始大声呼喊着柳楠的名字，让她不要害怕，不要上去。

因为雨水的冲刷，胖婶脸上仿照着男人模样化上去的妆容汇成灰褐色的汁水在不断流下，而她焦急的大喊导致五官产生大幅度动作，使她捏上去的假鼻子、假下巴、假下颌都如剥落的泥胚，开始从她的脸上分离瓦解，犹豫画皮撕裂般的场面，透出一种诡异感。

“柳楠，停下，快停下！楠楠……”

胖婶的呼喊越来越大声，最后几乎也要化成尖叫，她挣扎着要去追，但却被扣上手铐紧紧压制住，只能在原地的泥水里跺脚嘶吼。

“告诉我，我大姐到底有没有参与凶案，告诉我答案，我就替你上去追她！”谭茹转身直面胖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胖婶是犹豫的，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谭茹就伸手一指还在不断向上跑的柳楠，说：“快告诉我！你既然敢为了护着她都想杀了我，手上多一条人命，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告诉我答案！”

昏天黑地中，划过的银白成为唯一的光，剥夺这个世界的颜色只留下黑白。借着这一瞬间的光，胖婶更清楚直观地看到谭茹的双眼，知道她是可信的。

“是，你大姐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参与。”最终，胖婶给出答案。

“那她为什么要替你们背锅，为什么？”谭茹大声吼问着，即是为了让声音尽量能清晰地穿过大雨声直达胖婶的耳内，也是她抑止不住的激动，她迫切需要一个真实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