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掮客1
数年后,欧阳华再找到她时,李蒙已经变为谭蒙,成了为生活欲望奔波的大多数俗人。谭蒙一心要赚笔大钱,为此变得圆滑爱笑,也市侩功利。在结婚后的几年里,欧阳华觉得谭蒙越来越陌生,她还是当年自己心动的那个少女,但又已经完全不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在欧阳华为“李蒙”与“谭蒙”的天差地别而纠结时,张芳出现了。
在欧阳华看来,努力学习谭蒙的张芳就像是早年自己认识的那个李蒙,单纯胆小,怯意满满,如受惊的免,需要男人的保护与呵护才能生存。在在一次次对张芳的探访中,欧阳华渐渐的像是从张芳身上看到了当年令自己心动那个人的影子。更何况,她还不断在努力学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力仿照,想更加像谭蒙。
欧阳华以帮助张芳能更好的模仿谭蒙为理由,更为频繁的去她的住处,他将谭蒙不穿的旧衣带给她,按谭蒙喜欢的家具器皿同款复购后摆进张芳的屋子,还精心地一比一还原地装饰布置房间,使张芳生活的地方就像是谭蒙居所的另一个平行空间。连一把当初在结婚时由欧阳华亲手做出来送给谭蒙的摇椅,他也重新做了一把出来,摆在张芳的屋外。
那间屋子,就在谭蒙与欧阳华居所的对面,隔着窗户可以遥遥相望。有时候,欧阳华坐在灯下看着对面的张芳,恍惚间就像是当年的谭蒙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令他获得久违的心动感。时至今日,回想起那段时光,欧阳华其实很难说清自己是真的对张芳动了感情,还是只因为她模仿谭蒙太成功,让他将她当成了一种逆转时光错觉下的替代品。
张芳作为一个从未被人珍惜呵护的苦命人,受到任何一点别人的关怀都觉得弥足珍贵,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无微不至的包容与爱。从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热烈回应,张芳迅速的陷入到与欧阳华的热恋当中,不遗余力地回应他。
欧阳华与张芳秘密的度过了一段看似甜蜜的时光,一切直到被谭蒙发现。本以为谭蒙会震惊与愤怒,可真当一切摆到桌面后,谭蒙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让他们小心些,不要再被任何其他人发现。谭蒙真的将张芳当成了自己的一道影子,另一个黑夜下的分身,甚至可以接受她共享自己的丈夫。
而欧阳华也从那种不在意的态度中明白,他为之不顾一切,远赴千里前来寻找的女孩儿“李蒙”真的不存在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被自我欲望填满的陌生女人,她需要的东西有很多,但却没有自己的爱。
也就是在被谭蒙发现之后不久,张芳的噩梦也到来了。一天深夜,张芳满身泥水的找到欧阳华,说她的丈夫找来了松城,要带她回到从前地狱般的生活里,并且张芳还得知,因为她的逃跑,她的孩子在她逃离的那夜发生意外离世了。
张芳从那之后就病倒,但她却拒绝去医院,一直叨念着害怕再被人找到,渐渐的她像是开始混淆现实与梦境,时常尖叫着醒来,说她的丈夫就站在床边看着他。
欧阳华觉得是张芳被她丈夫恐吓太多,导致她心理压力过大,所以有想过与张芳的丈夫面对面交流一番,或许有办法让他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但欧阳华始终没有真正见过张芳的丈夫,张芳一边说着丈夫对她的控制欲,一边又说着他已离开,不会再回来。
大病一场后,张芳希望欧阳华带她走,她说去哪儿都行,她只想有新的开始,与欧阳华的全新生活。但是,张芳忽略了一个事实。欧阳华对她所有的好,都是源于她是谭蒙的影子,她能将谭蒙模仿的有七八分相似。
张芳从欧阳华那里得到的一切怜爱,都如同从披着从别人那里借的外衣,享受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温暖。当她想拥有自主的身份,把自己当作一个独立的人开始,她也就脱离了谭蒙的光环,对欧阳华失去吸引力。
欧阳华拒绝了张芳,非常果断决绝。
甚至,欧阳华还从张芳的提议中幡然清醒,意识到这个女人不论模仿学习得有多像,她也只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曾经的“李蒙”。于是,欧阳华向张芳提出了决别的建议,认为两人应该各自回归原位,从此互为平行线。
当时的欧阳华只是觉得,他与张芳只像是两个短时间内迷失过的人,在回归理智清醒后就各自归位,不会有什么其他事。但是,他没料到张芳的感情,远比他想的更深,在自己拒绝她后,在明白欧阳华只是将她当作谭蒙的低配替代后,会那么绝望。
锅炉事故并不只单纯的是事故,是副厂长保单事故里的一环,本来只是为了符合保单上的赔付条件。但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意外,张芳披着“谭蒙”的身份,永远的融在钢液中。所有的计划也都被打乱,一件本应该只如同过场戏的环节,真正演变成了一条人命事故,连带着钢厂的命运也被改变。
那晚,几乎就在事故发生的同时,伴着远处工厂腾起的火光,欧阳华最后一次赴约到张芳的住处,看到窗边小桌上张芳留给他的绝笔信。
张芳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她消失的丈夫不是离开了松城,而是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已经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张芳说,在得知因为自己的逃离已让孩子成了牺牲品,且对方还想强迫带她回到从前的生活那一刻,她就准备赴死,以结束这荒唐无望的人生。所以在丈夫试图带离她时,她宁死不从,并不断激怒对方,让那他暴躁的男人对自己下杀手,想以自己的死作为代价来报复他,让对方背上人命案件,余生不得好过。
可是,真当她被按在泥水里窒息时,她满脑子都是欧阳华对自己的好,她又不甘心就那么死去。她在濒临死亡时将欧阳华当作了唯一的希望,觉得或许只要活下去,就能与他拥有新生活,人生会的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