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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合婚

琴姨娘才出凝香居,门口就遇到了秋月。

秋月朝琴姨娘行了礼,见她满脸喜庆,心中不由猜到什么,指尖颤了颤,面上故作高兴道:“想来姑娘的事成了,琴姨娘也高兴。”

琴姨娘一怔,以为卢蓉在相看的事也告诉了秋月,又想到秋月之前是崔老夫人身边的人,便也觉得没什么,就乐呵呵道:“是啊,等两家定下后,一切便都安心了。”

秋月低垂着眼眸,也没敢抬头瞧她一眼,只是淡淡开口:“我记得鸡鸣寺里有一个住持和尚,专排八字合婚,崔老夫人也常常请他入府讲经。琴姨娘不如将姑娘的八字与那位公子送去合一合,若是天赐良缘,岂不是更喜上添喜?”

琴姨娘一听,只觉得是好事连连,不住点头:“呀,这我倒是没想到。也好,若是八字能相合,便是更好了。”

见她同意,秋月跟着笑着道:“希望姑娘能觅得良缘。”

琴姨娘因得了卢蓉应诺,整个人是喜气洋洋,见着谁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她想着既然事情将成,便想着提前知会崔老夫人一声,就将之前韵衣坊送来的不少缎子一并带上,先送去了崔老夫人那儿,之后才带着几个丫鬟出了府。

在府门口时,琴姨娘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周管事——就是谢凌风身边的那个。

周管事是个圆滑的人,见是琴姨娘出来,就笑着行了个礼:“琴姨娘,今日可是要外出?”

琴姨娘之前已趁送缎子的时候把事情暗示给了崔老夫人,崔老夫人也没有拒绝,知道事已成了,左右应该不会出岔子,又实在高兴,就没特意隐瞒:“是了,去趟韵衣坊,很快就会回来。”

周管事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笑眯眯回道:“韵衣坊最近是新上了不少好料子。”

说着话,马车就来了,停在了面前。

“我早去早回,就先走了。”琴姨娘又客气了两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远去。

琴姨娘离开后,一旁门房在周管室身边,小声嘀咕:“奇怪,昨日琴姨娘已经同娇姑娘去过韵衣坊了,买了不少东西。今个儿早上,韵衣坊的掌柜又来送了不少东西,怎么这会儿又去?”

周管事略微感到诧异,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娇姑娘去过韵衣坊?”

门房点了点头,也没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对:“是了,一早出去,很晚才回来。”

因着主子谢凌风对娇蓉蓉有几分另眼相待,周管事也很关注她,他听到这里不禁皱眉,仔细想了一想:“韵衣坊的东家似乎是……丰将家?”

丰将家前不久在洛都轰轰烈烈招亲一事,他可是有所耳闻的,心中也曾想过,他们谢府府上会不会有适龄女子前往。

而这娇姑娘与琴姨娘一趟一趟去,难不成……当真应了他心中所想?!

周管事心头一震,但又觉得荒谬,觉得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该是在这娇姑娘身上才对!

他心中思量许久,默默进了府,徒留下一个不知发生何事的门房。

***

琴姨娘那边去了韵衣坊,丰将旻早已交代了掌柜,若是谢府的人过来,第一时间招待。

因此,琴姨娘人刚到了里头,就有眼熟她的人立刻出来迎接,将她引到了掌柜这边。

“琴夫人!真是大驾光临啊!”掌柜立刻笑脸相迎,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一旁的其他人。

“掌柜客气了,”琴姨娘左右扫了一圈,“丰将公子今日不在?”

掌柜道:“公子要午时才来,琴夫人可上三楼包厢坐会儿。”

琴姨娘可等不了这么久,她想了下,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我晚些时候再来。这封信,等你家公子到了,先交予他吧。”

“是。”掌柜双手接过,恭恭敬敬应下。

琴姨娘又想起秋月之前说的算八字的事,便假装随意地又问了一句:“不知道丰将公子是几时生辰?今早收了丰将公子这样大的礼,怎么也要道谢。”

掌柜之前听了丰将旻的吩咐,但凡谢府这位姨娘来,一应都要恭敬伺候,若有所问,也别有隐瞒回答,便回道:“平日东家大寿,我们都要庆贺,我记得公子是癸亥年壬申月丁亥日生辰。”

琴姨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与掌柜闲谈了几句,便先走了,等晚些时候再来韵衣坊。

她没有回谢府,而是让马车换了方向,选去了一趟鸡鸣寺。

鸡鸣寺就在洛都内,一个并不算高的山坡,寺庙很大,是洛都名气最大的一个寺庙,据说里头的高僧不在少数,很多名门望族、富贵人家皆爱往这儿来。

琴姨娘想找之前秋月口中所说的鸡鸣寺住持,为娇蓉蓉与丰将旻对对八字,却不料到了门口,被一个小和尚拉住:“这位女施主请留步,后面是寮房。”

“这位小师父,请问住持大师可在里面?”琴姨娘是问了路才来的,当然知道后面是住持所住的寮房。

小和尚道:“住持师傅不见外客。”

“请通融一下,替我去说一声,是崔老夫人着我来问些事儿的。”琴姨娘脑子也算灵光,此刻搬出了崔老夫人,这里的人多少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门口小和尚本来还是不同意,可对这个名号有些印象,转头进去禀报。

等这次回来时,就已经让她进去了。

“女施主,这儿就是了。”

小和尚将琴姨娘引进最里头的一间寮房,淡淡檀香味和供奉的香弥漫开来,有一名和尚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微微闭着眼睛,十分入神。

周围一切从简,除了那些佛像、画像,还有角落几个盆栽以外,并无其他装饰。

琴姨娘稍微打量一眼,便收回目光,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下没有关上的门。

和尚睁开眼,起身后,亲自过来请琴姨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礼貌招呼:“施主是从谢府来,崔老夫人可安好?”

琴姨娘点了点头,忍下心中冒出来的一丝心虚:“老夫人一切安好。”

和尚欣慰一笑,又与琴姨娘客套闲聊:“谢府近日可是有事发生?”

“府上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左右是些家长里短罢了。”琴姨娘浅浅品了一口茶,随口回答。

又简单客套几句,琴姨娘才放下茶杯,说起正事:“住持师傅,我这里想要请您看看……这两个人八字是否合婚?”

她递出了两张字条,一张是丰将旻的生辰,写着“癸亥年壬申月丁亥日”;另一张是娇蓉蓉的,上面却写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癸亥年癸卯月癸酉日”。

纸条被平平整整放在桌面上,和尚盯着看了一会儿,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这里哪一位是府上之人?”

琴姨娘听他语气平淡,应该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便高兴回答:“是癸酉日这位,她原是住在老夫人院里的,前不久得老夫人首肯,想为她配一门亲事。”

和尚怔住,猛地想起那日在谢府为崔老夫人讲经时遇到的女子,微微皱起了眉头:“莫不是……原本要配与谢公爷的那位?”

琴姨娘暗道,这老头算得这样准,果然与外人口中所说的一样厉害!

她便不敢隐瞒,郑重其事地回答:“正是。”

和尚一惊:这人之前所说的八字,与现在的完全不同,莫不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琴姨娘没瞧出和尚表情的变化,只问道:“这两人可相配?”

和尚虽觉得蹊跷,但到底面上还是平静,开口道:“这二人天干阴阳相配,地支申卯暗合,算是金玉良缘。”

琴姨娘大喜:“当真?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她命身边的巧儿将银两奉上,用一个小木盒装着,数量倒是不少。

和尚并未看那银钱一眼,而是抬了抬手,让门口待命的小和尚送了琴姨娘出去。

琴姨娘见此,便也不再继续打扰,转身离开了。

***

谢府那边,周管事忙完了事,准备去向谢凌风禀报府里的近况。

路过崔老夫人院子时,他正好瞧见秋月从崔老夫人院里出来,看神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秋月也远远地瞧见了他,连忙收敛所有表情,打招呼:“周管家。”

周管家微微点了点头:“秋月姑娘。”

周管家想起早晨琴姨娘出门的事,迟疑片刻,还是问:“娇姑娘前日同琴姨娘,一同去了韵衣坊吗?”

秋月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回了一个笑容道:“是啊,琴姨娘有个在大理寺当差的侄子,与丰将家的丰将公子走得很近。重午那日,我家姑娘在街上走散了,是丰将公子帮忙寻了人。前日去,应是去道谢的。”

这哪里是去道谢,分明是娇蓉蓉在相看别的人!

重午那日丰将家在醉安楼宴请宾客,这事儿洛都许多人都知道,否则琴姨娘怎么会在那日去醉安楼!

可娇蓉蓉分明是公爷看中的人,为什么会去相看别人?周管事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十分平静:“原来如此。这是礼数,应当这样。”

“周管事是要去见公爷?”秋月见他手中拿着不少账本。

周管事回道:“是的,等会儿便去。”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周管事因娇蓉蓉的事,心中不免有些忧心,他加快了脚步去找谢凌风。

谢凌风此时正在练武场。

谢府当年以文入仕,建府多以园林、池亭为主,但谢凌风却并不喜这些,反而在自己院中建了一个练武场,平日里就在这里操松松筋骨、练练拳脚,因此他与那些文弱书生截然不同。

周管事到时,谢凌风正好打完了一套拳,俊朗的脸庞上布上了一些薄汗。

一旁小厮连忙给他递了布帕拭汗。

周管事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公爷。”

谢凌风将帕子给小厮,他来到练武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微微颔首。

周管事按照惯例,先将公爷之前交代的任务禀报一番:“上月谢府外放的账已收回,账册都在这里,请公爷过目。”

谢凌风只是单单扫视一眼,就挥了挥手:“放去书房。”

或许早就料到是这样,周管事自然而然地收回相册,应了声是,但又站着没走,欲言又止。

谢凌风看出他有话说,微微皱了皱眉,看不惯他这样要说不说的样子:“还有何事?”

周管事想了两秒,尽量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我听说琴姨娘最近带着娇姑娘,与丰将家走得比较近,也不知是为何……”

谢凌风眼神一暗,里头的光尽数收入,他缓缓抬头,视线盯向周管事。

他一句话没说,周管事却已大汗淋漓,背脊一阵麻木,继续硬着头皮暗暗开口:“我听娇姑娘身边的秋月说,似乎……人已经见过了……丰将家那位丰将旻公子,具体他们二人关系如何,暂时还不了解。”

谢凌风的表情没有变,但能看出他颈上的青筋微微紧了紧:“知道是谁做的主吗?”

周管事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惶恐,脑中疯狂想着措辞:“秋月也知晓,想来……老夫人也知晓此事?”

毕竟琴姨娘再大胆,这样的事也得要老夫人同意才行。

谢凌风倏地看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在什么时候见的人。”

周管事咽了咽口水,立刻回答:“就重午那日见的。今日琴姨娘又去了丰将家的韵衣坊,说是买衣,但今早上时韵衣坊已经送来过东西了。”

谢凌风目光阴下来,背过身去,走了两步,似乎在想什么,倏然又转过身来,但很快又停住,之后一直立在原地未动,脸色像冰一样冷。

周管事跟着走了几步,也停下来,犹豫暗示:“公爷不如问问老夫人?”

谢凌风闭了眼,许久未出声,没人注意到他衣袖下的手已经收紧成拳。

许久,他才睁开了眼,问道:“娇蓉蓉现在在凝香居吗?”

周管事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的,今日娇姑娘未出门。”

谢凌风淡淡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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