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说不要

张雪晴坐上她的小电椅，将自己武装好，便直奔镇里。

一路疾驰，刚下过雨的路湿滑得很，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庞曼云家门前。

还是那漆红色的大铁门，双门紧闭。

张雪晴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清楚她刚刚劝慰的话有没有用，人一旦有了想死的念头，就很执拗。

忍着双腿的疼痛，下了轮椅，用尽所有的力气，扣动着铁门。

半晌没有回应，张雪晴的心更慌了，翻出电话，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可是始终无人接听，就在张雪晴急得要报警时，面前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了。

庞曼云猩红着双眼，抖索着双手。

张雪晴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抓住那两只不停颤抖的手，急切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并排走进了房间。

还是那间昏暗的屋子，炕上两个孩子，大一点的蜷缩在角落里，满脸的泪痕，只是安静地摇着头，没有一点声音。

小一点的那个躺在炕上，像是睡着了，头下一个枕头，头的旁边还有一个枕头。

“曼云，你刚刚在做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心惊肉跳。

庞曼云咬着唇瓣，像是在隐忍，脑袋不住地晃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你看着我，曼云，你刚刚在做什么？”

张雪晴晃动着庞曼云的身体，想要试图摇醒这个迷茫的女人。

片刻后，“哇”的一声，神情呆滞的人哭出了声响。

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张雪晴又于心不忍，抱紧身旁的人，不住地安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过去的，别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张雪晴回眸，那熟睡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哥哥将弟弟抱在怀里，两个孩子都静静地看着他们，没发出一点声音。

“雪晴，我……我刚才……”

张雪晴拍了拍庞曼云，转头看向两个孩子，

“你叫大宝对不对，”待得到孩子点头认可，接着又道，“先带着弟弟出去玩会好吗？阿姨有话想和你们妈妈说。”

等两个孩子都出了屋，张雪晴将人拉至炕沿边坐下。

“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我们一定能解决的，不要想着求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雪晴，我刚刚差点就闷死了小宝，大宝拼了命地拦着我，我已经买好了老鼠药，等小宝走了，我和大宝就去寻他。”

“可是……呜……可是，大宝不让，他说，嗝，他说，不要。”

就在刚刚，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个枕头按在了熟睡的小宝头上。

大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来阻止她，发不出声音的他，张着一张嘴，不停地啊，啊着。

而她像在中了魔一样，一心想要闷死炕上的孩子，就在最后的关头，一声沙哑的“不……要”，让她猛地丢了手里的枕头。

“他……又打你了吗？”

张雪晴很不想说出这个事实。

连下了三天的雨，许大壮也整整被困在家里了三天，脾气一天比一天的暴躁。

起初还会顾及脸面，打在看不见的地方，后来越来越放肆，不管场合，不计事情大小，一不顺心就拿她出气。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打她不够还去打两个孩子，小宝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绝望地想着，要带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上。

“要不，你离婚吧。”

万般无奈之下，张雪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想劝说来着，只是当时庞曼云还是一副对那个男人充满了希望的神情，让她没有说出口。

“离婚？”

她从来没想过还可以离婚，想过死，想过带着孩子一起死，或者是离开这里，一走了之，她都没想过要离婚。

“现在离婚很常见的，你不要怕，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别管他们怎么说，又没吃他家米，关起门来日子是自己过，谁也不能替你扛。”

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眼下的局面，她说不出口。

担心庞曼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张雪晴又给她普及了许多单亲妈妈的励志故事。

教她如何独立，为了孩子也得坚强起来。

只是不知道许大壮会不会同意离婚，如果不同意的话，起诉离婚可能会比较麻烦一点。

将一切能想到的事情都和庞曼云讲了个明白，剩下的只有看她自己怎么选择了。

“我，真的可以吗？”

庞曼云还是不太敢相信，没了娘家可以依靠，又要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她要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你可以的，死你都不怕，还有什么是能难倒你的，你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们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你怎么舍得就这么带他们离开。”

说到最后，张雪晴都快用鸡汤把自己给灌饱了。

一向不喜多管闲事的人，今天可是在庞曼云这里栽了个彻底。

人命关天，也由不得她放任不管。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曼云真的离婚了的话，她愿意资助两个孩子上学，前提是她还在的话。

“那我等他回来后和他说一下。”庞曼云声音怯怯的，张雪晴的话让她打开了一道新的门。

或许离婚了，他们彼此会更好意点。

只是那个男人，现在嗜赌成性，暴力至极，能心甘情愿地同意离婚吗？

张雪晴让她留了证据，拍了很多照片，如果他不同意，就拿这些照片威胁他，从上次的警笛声不难看出那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只要有弱点，这个婚就一定能离得成。

安抚好庞曼云已经快到中午了，拒绝了吃饭的邀请，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再不快点派出所就要下班了。

出了房门才发现自己的轮椅还在门外，刚刚着急忘记推进来了。

刚坐下，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低头一瞧，呵，车胎被扎了，两个轮子憋憋的一点气也没有了。

四下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种小把戏，她上学的时候经常遇见，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遇见这么淘气的小孩。

派出所是去不成了，先要把轮椅修一下，不然家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