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怀鬼胎
一老一少两人交谈甚欢,百目老人喜的是对自己钻研的秘笈中的阵法有了新的认识。薄月喜得是这老人确是真心喜研阵法,他本是阵师良才,一遇知音便即忘乎所以,之前的刁难之事尽数抛于脑后。
双方关系破冰后,环境待遇也有所提高。龙玄三人被安置在后院中的两间客房,而薄月则被百目老人留住,在他寝居安排了床铺,以便两人经夜畅谈。
四人用饭时,龙玄便偷偷告诫薄月,只可交代旁细,天雨千二的精要还要保留一些,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传授。百目这人性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不留个心眼儿是不成的。
三人回到寝处,纪韵诗此来求教,于龙玄等人一般急切,所以未睡之前并未回归本处,在龙玄和柳下挥房中计较下一步行动。
龙玄想了想说道:“既然那百目老人此时与我们罢战休兵,咱们就坡下驴,让薄月指点他阵法,同时也提出要求,第一,薄府两件至宝事关重大,让我们取出献上,实在做不到。第二,如果其他宝物我们还可帮忙,但要度势而为,不能胡乱应承,这人眼界甚高,一旦说出几个更令人为难的法宝让我们去找,咱们更难得手。第三,趁着此次良机,将我们几人心中的难事都说于他听,一体办成省得日后麻烦。”
纪韵诗和柳下挥都称这等做法作为妥当。三人计议已定,当即各自回房安睡,只待天明。
第二天一早三人来到大堂,见内堂门帘兀自密密垂下,显是两人还未起床。斩鹤毁琴二童也不见人。三人久坐大堂,无茶无水直候到日上三竿,斩鹤毁琴才徐徐出来,奉上几杯初沏茶水,水温不十分烫手,显是仓促装来,都未必是开水所得。
三人早就口干舌燥,就着乌吞水简单润了润喉。内堂内发出咳嗽声,两童急忙进入,撤出了些残羹剩酒。想来是这百目老人与薄月秉烛夜谈,聊得起兴竟半夜招呼小童弄菜烫酒的伺候,难怪主家不起,童仆也是刚醒,想来是伺候了大半夜,未得饱睡。
又等了少顷,内堂内传出洗漱之声。许久后,两人才相互谦让着自内走了出来。百目老人神清气爽,须发皆辉,薄月也是少年英姿,谈笑风生。
三人遥遥望着,柳下挥轻叱道:“这薄月是不是被人家收做了干儿子,怎么笑得像踩了狗屎一般。”龙玄轻哂不答,纪韵诗也是微笑相视。
二人几乎是勾肩搭背的走到内堂,百目老人居中坐了,却不许薄月坐远,坐在下座首席的纪韵诗急忙起身让开,薄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她的位置。
看这二人神态,想必是相见恨晚、悔遇甚迟啊。
龙玄开口道:“前辈与我家三少爷睡得可好?”这话怎么说起来那么别扭。
百目老人笑吟吟道:“我与薄月小有浅谈各类阵法,至子夜方休,怠慢了诸位,勿怪勿怪。”
龙玄等人都说无妨,薄月侧首朝龙玄连使眼色,示意他开口求秘。看来昨晚两人只是谈论阵法,并没有言及其他。龙玄心怀大慰,如果薄月贸然提出要那转运天阶的秘处,赶上这老头不爽,恐怕就会半途而废。
当下清了清喉咙道:“前辈,我等来此已有三日,家中情势实不能待,万请您海量,将那转运天阶的下落告知,可令三少爷在此陪您多住些日子,我们可自去寻找。”
薄月一听心中一紧,有些嗔怪的看了师父一眼,师父可真是豁得出我来。
百目老人道:“不忙,不忙。这转运天阶如今所在之处十分凶险,你们就算找到一时三刻也未必能顺利取回。”
龙玄眉头一凝,忧虑之色立刻泛上脸庞。听这百目老人不再索要薄府至宝,心中稍宽,听他说寻宝不顺,心中愁云又起。他仔细观察百目老人神色,只见他一脸至诚模样,不似是故意出难题刁难众人。
不是刁难,那就是真的很难找回了吗?龙玄知他通晓天地,便起身恭敬问道:“那么请问前辈,此行有何难处,我家的至宝到底在何处?”
那老人徐徐说道:“你们可听过三元凤凰坞吗?”
龙玄薄月柳下挥三人都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唯有那纪韵诗久历修道界,听闻这五个字心中一惊,刚掀开的茶杯盖一不小心自手中滑落,兀自掉落在地毯上滴溜溜打了几个转后又落下。
三人见她大惊失色,才知道此处必定凶险无比,百目老人绝非危言耸听。
从他口中,众人才即得知,这三元凤凰坞在南域边缘处,周围是茂密枫林环抱。内中有三只上古火凤镇守,个个法力高深,都是修行万载以上的灵禽,那处所在天地都是一片火红,皆因三凤法力通天,非元婴仙人,接近者都要化为灰烬。而且据闻三凤乃是聚邪古都的食邑,近来几百年来受邪云奉养为其卖命。这一消息更是让龙玄雪上加霜。
四人听得惊悚,望着百目老人心中一团乱麻。四人中只龙玄修炼到了金丹大圆满境界,可按其说法,根本近不了三只火凤的身。
饶是龙玄道法精纯,头脑清楚,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百目老人脸显得色道:“不过你们不必忧虑,我只需参悟了薄月少爷的阵法,加以我元婴境界的神通,或能与其抗衡。”
几人心中暗忖,这老头还是未死心,想来薄月是遵了师命,未告知其详,他是在变着法子学他的剑阵呢。
龙玄心思机转,心中打了算盘,要是此行这元婴仙人能一同前往,胜算要大上许多。便将头别过,连连给薄月使眼色。
薄月也是机敏之人,一见这等情形,便假意忧心家中变故,再不如之前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百目老人见他话语期艾,谈吐吞吐,不如昨日那般爽快健谈,心中有些不悦,察言观色便有些明了,但此行十分凶险,他又是无利不起早之人,要想请他出山可绝非易事。
当下也不动声色,吩咐斩鹤毁琴弄了酒食,服侍了众人饱餐一顿。饭后,他自去山后散步消食,不再痴缠薄月研究剑阵。
四人乐得团聚良机,当下齐齐聚在龙玄房间商量对策。当日下午,薄府给薄月传讯,转运天阶之事迫在眉睫,薄府频发异变,家畜家禽死绝,门房没来由遭了火灾,府内命数不硬的丫鬟仆厮纷纷病倒,就连薄情家的大少奶奶也得了风寒连地都下不了了。
薄月得到家中恶讯,心中焦虑万分。龙玄也是忧心忡忡,他想起闭月宫的师父师兄,实在不行可找他们前来帮忙,可想到师父虽修的正道,可最不喜凡间搅扰,是以在将宗门设在空中,其出尘避俗之心可见一斑。
想想身边几人及身后背景,又是重重一叹。薄月虽家境殷丰,可毕竟是凡人。柳下挥是妖灵野修,纪韵诗背后倒是又强大背景,可那邪魔紫潇涵还对自己虎视眈眈呢,怎么会出手相助?
情势迫在眉睫,这眼前就有最好的帮手,但他绝非那种急公好义之人,性情怪癖不群,想让此人为自己所用,实在是难啊!
脑中一团乱麻,这是龙玄自得道下山以来遇到的最为头痛之事,薄月与自己交好,薄府安危尽在自己手中掌握,投靠薄府虽非诚心为奴,却也好好歹歹的栖身良久。
最后的希望就在纪韵诗的身上,她虽机变过人,可毕竟修为有限,自己与她虽未正式交锋,可也能猜度出她的境界也就是在金丹巅峰至金丹大圆满之间徘徊,可能还不如自己,就算是旗鼓相当,那也不过两个金丹大圆满的水平,闯那三元凤凰坞可是需要元婴境界啊。
百目老人虽有意藏匿实力,可龙玄也能看出他与师父野火道人实力相埒,至少也是三重元婴境界。这三重元婴指的是修道者真气满盈,几经淬炼压缩后凝练出的婴儿形状的真气团。普通的元婴仙人的元婴称作吃食元婴,只吞敛修道者的真气用以自足,在需要时再释放出来,可以说是一具能蓄气释气却本身没有法力修为的半死婴而已,而一旦修道者的元婴有了修为,也可在腹中凝聚真气汇而化婴,能够达到聚气化婴的水准,就叫做一重元婴,一重元婴腹中炼聚成婴是谓二重元婴,二重之内再化婴叫做三重元婴,意思也就是说修道者腹中共有三只元婴。
元婴的境界目前至高只有这三重,放眼世间达到这三重元婴的目前也就五指可数的几人。但据闭月宫道法秘笈记载,元婴境界远不止于此,甚至还有说法这元婴之境永无休止,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鸡生蛋蛋生鸡,永不止歇永不停留。当然这种说法放眼万年无人做到,至于是不是哪个高人在胡乱想象还是有人能够达到而未记入史册就不为人知了。
龙玄再难等待,与纪韵诗柳下挥三人商量好了对策,下午便去找百目老人询问三元凤凰坞的具体所在,此行不让薄月同行,是龙玄所留后手,留他陪在百目身边,一旦游戏课程,便即游说其共同往之。
三人探询妥当,当即辞了百目薄月,按着所说路线一路南行,直达大元王朝最南端之地而去。
飞了良久,终于到达。只见下方一片火红,原来是一片百余亩的枫树林。此间滨海傍山,四季如春,是以虽是春季,却也见那火红的枫树叶茂盛异常,随风舞动。
枫树有鬼树之称,尤其到了傍晚,夜风侵袭,枫树叶发出特有的声音仿似鬼哭狼嚎一般,是以这片树林取此意命名为鬼哭枫林。
这片枫林靠着大海,百丈海浪击打在一处障壁,那障壁高逾千丈,顶端竟是一个小小岛屿。这岛屿上竟也有各色建筑,曲径游廊,四周围着花墙,正中空地处有一个凤凰雕塑,这雕塑材料非铜非铁,通体闪烁着暗青色光芒,双目透出戾气,浑身翎羽斑斓,长尾曳下,周身都透露出一种睥睨众生之态。
远处有一所凉亭,周围竟有云霭伴于左右,青雾缭绕,直往厅中下棋两人的脚下盘旋。两人都是面目俊朗,却清瘦得紧,各自脸上的颧骨都高高挂起,双目放出英气精芒,给人一种骄悍勇猛的感觉。两人身上衣服都是接地的长袍,色彩斑斓彷如鸟羽一般。各人耳畔都别着一只三色相间绚丽多彩的羽毛。两人长袍虽杂色居多,可也不难分辨一个是以白色为主色,另一个是青色。
白袍男子拈起一子,望了半天发现自己胜算已然不多,举起半天犹豫着不知往哪里落下。青袍男子显然胜券在握,眼角一个劲的望着居中那一处险地,如果对手敢冒险,这一子落下足以令自己的阵脚大乱,虽不至于反败为胜,却也能扳回一点成绩。
很显然,这白袍男子棋术着实一般,他还在想着见招拆招,对手围住了哪里,他便去解哪里之围,是以处处被动,处处罹险,一败于斯。
犹豫了半天还是落下一处,这一着却不是高招,落棋后自己都大摇其头,后悔当初。青衣男人清瘦得脸上不动风雨,只稳住了阵脚,一路围杀过去。
二人棋力本就悬殊,紫袍男子心虽在此棋盘上,神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一盘告败后惨然一笑,竟没总结失败缘由,显是此时心思没在此间。
青袍男子赢得无趣,双掌轻击。不远处走来两个小童,只见这小童与别处也是不同,头顶着半颗碎蛋壳,脸面竟是椭圆形,眉目扁平,神情有些痴傻。
俩小童手中的茶盘中总有沏好的茶水果点,青袍男子端起香茗浅品了一口,眼神望向天边,轻轻说道:“二弟,你在担忧什么?”
白袍男子未觉口渴,将茶杯当道石几上,回道:“大哥,我们此次为于捉待管宝物,会不会引祸上门啊?”
青袍男子收回目光,没有马上作答,依旧轻轻酌了一口茶,只觉浓香入喉直沁心田,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