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怜悯
那血池之内已罄尽一空,池底地面兀自滑腻湿润,那三界雪婴伏在上面,气血用尽昏迷了过去。
这血婴其实本是邪魔之体,却只是魔胚,未能凝练得道,自身没有功力修为,只是邪祟怨气颇重,能被人吸收利用。此次遇袭,逼不得已凝聚这血池之猛兽血水和自身的邪异之气才得以施展这两门血术,然而一旦施功已毕,便即浑身血气亏空脱力晕厥。
龙玄和褚雨墨站立在池边,看着那血婴两肋间还在淌血。褚雨墨心中母性大发,眼见这粉妆玉砌的小小婴孩无比孤苦的重伤躺在冰冷池底,一副可怜无倚的样子,心中难过,在脑内思忖着怎么为他求情。
龙玄锦囊内一阵悸动,他急忙一拍锦囊,将三凤自内放了出来。三凤在他的灵焱居内修行,早已与他心意相通,若有所动,不用过多示意双方均自清楚对方心意。
凌炽站在池边嘿嘿冷笑,这小怪物今日落了单才被我等俘获,若果是和仰仗他修行的附庸合并一处,凭我等手段恐怕远不是对手。
龙玄心中一惊,他虽修为精深,可见识总是少了一些,忙询问道:“大哥看此小怪就能知道附庸他之人的境界吗?”
凌炽抬头道:“当然,这小怪物虽为我等所俘,可并不代表他实力薄弱,它是三界怨恨所生,只是天生魔体不能精进修为境界,但自身魔蕴较深,照他此时的魔蕴来看,附庸它的主人至少是两重元婴的境界。”
龙玄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天意使然,若果此次偷袭遇到沈白衣,他和血婴汇聚一处,恐怕阖二人之力也难以相抗,何况关键时刻还有个纪韵诗在旁帮手。
那血婴虚弱无力,本自一动不动,听到凌炽提到附庸之人是他主人,竟幽幽醒转道,我才是主人,他是我的傀儡。
这小东西竟心高气傲,不甘人下。
龙玄冷笑道:“不管你俩谁是谁的主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甘做沈白衣的虎伥,害我师父,定不能饶你!”说罢,将手一招,乌雷桃花剑已然飞起虚立空中,剑尖直对着血婴,只待一个剑诀发出便将他穿胸刺死。
血婴面对神剑遥遥相对,竞对那闪着熠熠光芒明显威力不俗能将自己一击粉碎的剑芒凛然不惧,虽仍是俯卧的姿势,口中却未有一丝软弱求饶之态,仍然执着道:“他是我的虎伥才对……”
龙玄没好气道:“废话太多,纳命来!”说罢剑诀一挥指向血婴,那乌雷桃花剑犹如得令的先锋将军一般,凌空飞下,通体带着乌金光芒朝那血婴脖颈处斩去,意欲一击便枭落其首。
神剑飞至一半,褚雨墨大急道:“且慢!玄哥,手下留情!”
龙玄见她阻拦,便即撤了手诀,心意间也稍作停顿,那神剑已及血婴不及寸许距离,凛凛剑芒已能令他感应到一些危机。
褚雨墨不顾污秽的跳入血池,张开双臂将乌雷桃花剑挡在身前,对龙玄说道:“玄哥,你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忍心下手戕害?”
龙玄说道:“什么孩子,它是个魔体,被沈白衣淬炼吸收所用,魔蕴深邃,所以几十年也未长大而已。它恶贯满盈,沈白衣戕害同门都是它在背后支持提供邪力,连我师父在内都与它有关系!”
血婴垂垂欲死,所形容有些可怜,内心却仍是十分强大蛮横,他拼尽力气喊道:“对!没错,都是我怂恿他做的!所有恶事坏事都是我出的主意!我此刻虽如此,死在你手,但若被我再结机缘,我会杀还给你!”
龙玄轻轻说道:“你听到了,这小怪物不是善类,早早除去,免遗后患!”
褚雨墨转头对血婴柔声斥责道:“你闭嘴,我在为你说话!你激得他恼了,我都救不了你!”
血婴望着褚雨墨,竟自一愕,这女子面目清秀,焦急万分,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这般样子的。那清秀的样貌,关心至深的神情,竟有些……竟有些像母亲的感觉。
若放在往日,褚雨墨这般斥责阻拦他,他必定不理,继续谩骂诅咒,直到敌人出手杀死自己为止。可此时被褚雨墨这满怀关爱的表情一望,他心中那无见天日的阴霾竟似开了一个缝,竟听了褚雨墨的劝告,就此缄口不语。
褚雨墨未落下展开的双臂,对龙玄大喊道:“玄哥,你我相识日久,我未曾求过你什么,现在只求你放它一条生路,交给我来管教,我定能令其不敢恶意伤人。”她既出头维护这血婴,便自在心中想到了它将来的归属。
龙玄十分为难,这次是侥了大幸才获单战血婴的机会,就像凌炽所说如果此次来到这里遇到沈白衣,可能现在倒地不起的是自己也说不定呢!这雨墨怎么变得这副样子,原来那冰冷果断的邪魔弟子哪里去了呢?婆婆妈妈的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他自不知道,褚雨墨本身就有些正气,机缘巧合才入了邪魔门下,又遇龙玄,几经坎坷也未能如愿名正言顺的长伴其左右,初爱缠绵,将一个人的性子都磨得大为异常了。所以她的心格外柔弱,见这好看的小娃娃眼看就要被斩掉头颅,她岂能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龙玄不敢放松,一旦这小怪物回到沈白衣身旁可就再也对付不了了!
凌炽见两人相持不下,走上一步打圆场道:“褚姑娘、龙兄,你二人都稍安勿躁。褚姑娘,这怪物血气盈聚,一身邪异,你看看周围,它所在之处无一不在透着血光之气,这气道能传出百里,此刻它还未成气候,若果有朝一日能修而得道,只需它一呼气便是百里生灵尽皆气血一空,当场倒毙。”
龙玄插口道:“就是,隔着十几丈的石头缝都能渗出血来,可见这小怪物邪气是有多重!”
凌炽笑望他道:“龙兄也不要急躁,褚姑娘宅心仁厚,她怜惜这小妖的性命,为它求情也是正常之事,这血婴身世确实有些可怜,不如交给我,我想办法祛除它心中的邪气怨气,看如能为你修行所用,岂不是既让褚姑娘放心,又能消除血婴的戾气改用正途,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龙玄点头道:“这样最好了!可不知你用什么手段改变它的脾性?”
凌炽微笑道:“我最近在灵焱居一边修行,一边研究我的幻境法术,前几日被我钻研出了一门大罗三千的幻境法术,想来可以用来感化于他。”
龙玄道:“大罗三千,你莫不是与纪韵诗姑娘是同类修行的法术吗?”
凌炽说道:“正是,不过我千年火凤的底蕴较深,那日如不是三弟被人擒获胁迫,我也许就能与韵诗结了师生之谊也未尝可知呢!”
血婴已然奄奄一息,褚雨墨见龙玄不再御剑伤害,便自将血婴揽在怀里,撕下衣衫一角,给它受伤的两肋敷了些疗伤药粉后便即包扎起来。轻轻抚摸它的脸庞,一脸的怜惜之态。
龙玄和凌炽均自摇头微笑不止,龙玄对凌炽说道:“大哥,既然褚姑娘对这小怪物宠爱有加,你便帮忙将它的剑伤养好再度用幻境之术感化,否则定令褚姑娘伤心。”
凌炽点头领命,跳下血池,将血婴接过,然后三凤朝龙玄一施礼,都回了锦囊中的灵焱居内修行不提。
褚雨墨有些伤感,她走到池底边缘处,龙玄俯身伸出手掌,她稍微犹豫一下,便即握住他手,一挺身便跃了上来。
两人适才举动过于亲密,甚至都有水乳交融之感,想起之前,褚雨墨俏脸变红,低头玩弄着衣角不敢抬头望龙玄脸庞。
龙玄虽也饱受温柔侵袭,可却深知此时真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但见褚雨墨极为留恋,也不敢直接点破,却自暗暗提着警惕,以防沈白衣突然回来。
待褚雨墨稍稍正神,龙玄柔声道:“雨墨,等此间事了再行你我之事,现在咱们隐匿好身形,继续藏在此处伏击沈白衣吧!”
褚雨墨正神游飘忽,听龙玄说话,别的都没听清,只听得一句“再行你我之事”便自羞红了脖子根,低头嗫嚅道:“都依你,都依你……”
两人踅到窗根之处,都俯下身子,静静的潜伏等待。
沈白衣难得清静,与纪韵诗闲游两日,却被徒弟曹无悟打破,再也无心游玩,而且此时教内接连出现异态,他便携了纪韵诗匆匆赶回石窟血池处。
兜转一阵,眼望着转过眼前树林便是石窟所在,他却停下了脚步,眼中现出迟疑警惕之态。
纪韵诗见他表情凝重,便即问道:“白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沈白衣望了树梢上立着一只似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野鸟说道:“不对,这里离血池较近,以往都是被血气笼罩,常人虽无法窥视,我却能有感应,你看你鸟儿!”说罢,手指一动对着那只野鸟就是一道白光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