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人守一城
“不过是一种饮鸠止渴的毒药罢了,不知狼剑阁下,来罗森塔尔是为何事?”
将手中的药瓶捏紧,城户左兵卫将手中的大戟横置在战马的一侧,在血污覆盖的面甲下,那双浑浊的眼睛紧张地注视着佩德罗斯。
而感受到了左兵卫若有若无的杀气,佩德罗斯十分坦然地一笑,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追求不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玻璃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左兵卫将手中的药瓶捏碎,尖锐的碎片划开了他的手掌,淡绿色的液体随着伤口流进了他的体内。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想要在狼剑面前喝下液体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更为粗暴的方法。
“果然如此,就算是名扬世界的强者,也会贪求不死。”
在佩德罗斯沉默的注视中,左兵卫的身躯自手掌的伤口处起始,不断发生着不规则的起伏,仿佛是有无数的虫子在他的皮肤下奔走。
“弦次郎...抱…歉...”
“呃啊!”
仅仅几秒钟内,他的咽喉也沦陷了,以至于他最后的遗言都变得断断续续,在一声凄厉痛苦的哀嚎之后,他低垂下了头颅。
他坐下的战马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不安地原地刨动着蹄子,然而下一秒,左兵卫再次抬起了头,一道邪异的红光从他双眼散发出来。
状态已经明显不对的左兵卫举起了大戟,裹挟着战场上淤积不散的血腥,猛地砸向了佩德罗斯。
“叮!”
重剑与大戟迅速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悦耳的打铁声音,些微火花从相撞的地方逸散在了空气里。
而左兵卫的力量显然是不足以与佩德罗斯抗衡的,巨大的力道将他直接逼退,他座下的战马在缓冲了数米后,高高扬起身躯,止住了后退的步伐。
佩德罗斯站立在原地,从重剑上传来的震动来看,使用了神秘药剂的左兵卫,与之前厮杀中的表现截然不同。
他就好像是在一瞬间内恢复了全部的伤势,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巅峰。
但就算是这样,与佩德罗斯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看着再次冲锋而来的左兵卫,佩德罗斯收起了重剑,对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霜月善卫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朝着城门走去。
“我去城内打探一下情况,你在解决掉他后,来城内找我。”
“哦,对了,让船上那些后来的人不要喝这里的水。”
“毕竟附近没有海贼聚集地,新的柴薪并不好找。”
随后他无视了朝着他发起迅猛冲锋的左兵卫,闲庭信步一样朝着城内走去。
“叮!”
就在那把刃口崩掉的大戟即将落在佩德罗斯身上时,一把古朴的武士刀死死抵抗住了其挥下的冲击力。
“我可不能让你打扰到佩德罗斯。”
霜月善卫发力将大戟朝天空扬去,随后将长刀收回刀鞘里,躬下身子做出了居合的姿势。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左兵卫似乎放弃了防御,发疯似地朝着跨过城门的佩德罗斯再次发起冲锋,全然不顾身后的霜月善卫。
“可恶啊,少瞧不起人了!“
“一刀流·岚切!”
微弱的电流流转在霜月善卫的长刀之上,随后他的身影拖曳着些许闪电,一刀劈在了左兵卫的后背上,锋利的刀刃瞬间破开了他的甲胄,将他的身躯划开了一道骇人的伤痕。
然而即使这样,左兵卫也只是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继续不管不顾朝着佩德罗斯冲锋而去,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透过甲胄的遮掩,在他背后的伤痕里,隐约还可以看见无数虫子在他的血肉里蠕动,不断掏空着他的肉身。
“失去了理智吗...”
“可是他为什么只追佩德罗斯一个人?”
好在霜月善卫的攻击还是略微阻挡了一下左兵卫的进攻,在快走到城门前时,佩德罗萨纵身一跃,轻盈地跨过了这道雄伟的木门。
在视野里失去了目标之后,左兵卫调转了方向,那双闪耀着红光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霜月善卫。
空气在此刻静默了下来,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下一秒,左兵卫再次挥舞起大戟,向着霜月善卫冲锋而来。
一个大写的危字,仿佛出现在了霜月善卫的头顶之上。
而这一次,没有了实力的差距悬殊,骑兵对步兵的碾压优势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左兵卫在冲锋中不断积蓄的动能,在一瞬间传递至了试图格挡的霜月善卫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霜月善卫被击退很远,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恐怖的力量,不能让他再跑起来了。”
“一刀流·雷闪!”
剑势构建的电流在霜月善卫身上流转,刺激着他的身躯的肌肉,让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了又一次冲锋袭来的左兵卫。
“叮!叮!叮!”
大戟与长刀不断相撞,霜月善卫死死粘在了左兵卫的身边,不给他再次冲锋蓄力的机会。
然而骑在战马上的左兵卫始终有着以高打低的优势,在不断的对抗中,霜月善卫只能不断被击退,最后被逼出了战场的边缘。
“一刀流·岚...”
站在战场之外的霜月善卫再次收起了刃口崩掉数处的长刀,闪烁着蓝光的电流缠绕在了刀身之上,就在他准备发起下一轮的进攻时。
左兵卫站在战场边缘停了下来,他浑身抽搐着,似乎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试图驱使着他奔向霜月善卫,但是他残存的意志却在阻止他踏出这片战场。
他不断抬起大戟,又再次放下,如同一个在舞台上自我拉扯的独偶剧演员。
最后,在霜月善卫有些迷惑眼神中,左兵卫还是放下了对准他的大戟,转身向着城门走去。
“怎么停下了...”
霜月善卫撤去了缠绕在长刀上的电流,他抬头看向了城户左兵卫默默站立的方向。
寂寥的微风吹拂着倒塌的哨塔,人类的欲望化为了冰冷的尸骸,躺在血泊里,诉说着不甘的怨恨与苦涩的离别。
疯狂与信念在此曾碰撞,最后只落得一地狼藉,并再无他物。
在那失去温度的余晖里,陷入癫狂的左兵卫,影子被拉得很长,近乎要将整个城门覆盖,然而随着最后一缕光的逝去。
他几乎快要失去了影子。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将灵魂献给不死,将身躯交付蛆虫,唯有信念化为了一道卑微的黑影,融入暮色,却不肯消逝。
霜月善卫此时已经明白为何左兵卫之前会对佩德罗斯穷追不舍,为什么会在战场边缘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位已经称不上活着的将军,在用自己最后的意志,守护着罗森塔尔的正门。
正如他最后一次冲上战场所喊的话语。
“喂,老夫乃是城户左兵卫是也!”
“有我左兵卫在,休想从正门通过!”
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霜月善卫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一人守一城,不死不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