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生无可恋
虞红急忙赶出去，恰好电梯关上门下去了。
她沮丧地又回到了屋里。
苏芷晴得意地说：“嫂子，看见没，我哥就是找骂、找抽。你也是太温柔了。”
苏清河把锅铲一扔，责怪苏芷晴，“丫头，你知道什么嘛。”
苏清河拿着手机就要出门，虞红连忙叫住了他，“爸、爸，还是我去吧。”
虞红到了小区里，目光睃巡一周，苏芷瞳人影也没有见到。
她又迅速地回到家里，向爸汇报情况。
苏清河急了，“不行。必须马上把他找回来。”
苏芷晴劝说她爸，“爸，他一个大活人，四肢健全。您知道他会上哪？过一会儿，他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苏清河还是坚持，“虞红，你不要听她的。你赶紧打苏芷瞳电话。”
虞红又忙不迭地拨打苏芷瞳手机，“爸，他手机关机了。”
苏清河一时六神无主，急得来回踱步。
苏芷晴却像一个局外人，不急不躁，“爸，嫂子，我们先吃饭，边吃边等。苏醒呢？”
虞红朝卧室噘了一下嘴。
苏芷晴去卧室，过了一会，带着苏醒出来了，“嫂子，苏醒也饿了，我们吃饭、吃饭。”
苏清河现在也没有什么对策，看见孙子不笑不语，就去收拾桌子，端菜上桌。
三个大人，看着苏醒埋着头吃饭，默契的不再谈论他爸苏芷瞳
屋里沉闷，几个人吧叽着嘴，无滋无味吃着。
自从苏芷瞳那样了以后，苏醒也寡言少语了，吃完饭，默默地去了卧室。
虞红又给苏芷瞳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苏芷晴看着手机上郝如的微信催问，说：“爸，您今天还回不回去？”
苏清河说：“芷瞳没有回来，我怎么放心回去。”
“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耗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要不，我先送您回去？”
苏清河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是不是郝如在家里在催你？”
苏芷晴点了下头，“郝如来了好多微信，他妈肯定也在家里盼着。”
“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就行。”
苏芷晴站了起来，“嫂子，我……”
苏芷晴想跟虞红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给虞红抢了先，“芷晴，能帮你哥一个忙吗？”
苏芷晴说：“嫂子，我心里有数，我回去就叫郝如在我们公司给他安排一个岗位。我话说在前面，我们公司的岗位与他的专业不一定匹配得上，让他将就点。”
虞红连连给苏芷晴鞠躬，“芷晴，谢谢你，谢谢！”
苏芷晴拦住，但拦不住，“嫂子，一家人，别这样。”
苏芷晴走后，苏清河躺在沙发上，一副死等的劲头。
虞红还是焦躁不安，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然后是坐下，片刻又站起来。
苏醒作业做完了，睡下了，苏芷瞳仍然没有回家。
“爸，芷晴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平时不泡酒吧，不喜欢逛街、逛商场，他能去哪里？这都半夜三更了。”
“虞红，要不你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在这里等着他。”
“我怎么睡得着。不行，我得下去找他。”
苏清河从沙发上坐起来，“你去哪里找？”
“我也不知道。”
虞红垂头丧气，沉重地迈出了家门。
苏清河也跟着虞红出了门。
他们在小区内寻了一遍，未见一个人影。
突然，虞红惊叫一声，“啊！爸，芷瞳会不会想不开？”
苏清河粗重地吼了她一句，“胡思乱想。”
虞红完全陷入一种死循环的猜度，苏芷瞳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只有一种可能，他出事了。
现在网络上出现了大量类似的报道，某人跳楼了，某人跳河了，还有更恐怖的，有几个人集体跳崖的。报道里只有自杀轻生的过程，却没有报道说，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不开，为什么会置美丽的生命于不顾。
虞红每次看到这样的报道，都觉得这些离她的生活太远，也就看一下没当一回事的过去了。
她现在感觉到，这些好像在逼近她的生活。
“爸，我们报警吧。”
虞红根本不想去听取苏清河的意见，拔腿就向小区门口不远处的辖区派出所跑去。
她看见一间办公室里亮着灯，便冲了进去，“叔叔，我老公不见了，他出事了，快救救他！”
一位年纪和她差不多的中年男警察，正趴在办公桌上小睡，抬头听见她一串莫名其妙的话，忙安抚她坐下……
苏芷瞳从家里出来后，一个人在马路边的树下，漫无目的走着。他不知向何处去，只是顺着马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
他现在害怕见到别人，更害怕别人见到他。
他像一个幽灵似的，在影影绰绰、飘忽不定的树影下，钻进钻出。坚硬的枯树枝刮在脸上，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一会儿，爬起来又继续走着。
他要逃离那个家，远离那些人，他爸，他媳妇，还有苏芷晴，所有的人。
他对不起他爸，对不起他媳妇，他讨厌苏芷晴。
他爸和他媳妇避着他，在走廊上谈了那么久，他媳妇肯定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爸，他爸肯定知道了他的一切。
他出来了，他爸肯定也会把他的一切都告诉苏芷晴，苏芷晴肯定会把他的一切讲给她的老公听，她老公还会去公司讲给更多的人听。
他还有什么脸再见到他们。
他们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笑话，一个全当娱乐的笑话。
一个做机器人的最后被机器人取代了工作，被公司辞退了；
一个三十而立正当年的男人却失去男人的本能，成了一个阴阳人；
一个为了三百块钱，以悼念死去的妈妈之名，骗走了他爸对老伴的唯一的念想。
……
他走到一座大型的石拱桥上，目睹滚滚东逝的江水，他恍惚听见了江水对他的呼唤：
随我去吧，我会带走你的烦恼和痛苦，我会荡涤你肮脏的灵魂，我会把你送入浩瀚的大海。
他爬上两个立柱相连的横梁上，仰天大哭，继而仰天大笑，然后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