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清朝末年
一声呻吟,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斑驳的墙壁,和一面纸糊的窗户。
“欸,醒了,醒了,善哥醒了……”
室内三五个人围坐在我的床前,看见我醒了,脸上俱有喜色。
“小善,吓死娘了,你可再也不要去打架了,这次好险就没有命了,程医生,谢谢你,多谢你救了小善……”
我努力睁开眼睛打量室内的众人,面前一个四五十岁年龄的妇人拉着自己的手。现在她正一脸一脸感激地对一个山羊胡儿不断道谢。
山羊胡一脸得色:“大妹子,也就是俺赛华佗,才能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换个人过来,不见得有这本事。”
室内众人附和道:“就是哩,就是哩,全县城就您赛华佗医术高明。哎呀,这次可多亏了您的宝药啊,真是药到病除呐。”
赛华佗嘿嘿一笑道:“可不是吗,我这宝丹就剩下这最后一粒,原曾想留着保命用的。也就是这孩子命好,又是个救国的学生,碰上了老夫,那就是缘分啊,说什么都要救上一救。行嘞,我再写个药方子,照方抓药,调养个十天半月也就行了。那个回头啊别忘了到柜上交3个银元啊。这3个银元,连带刚刚服用的宝丹,连带后面的草药钱,老夫半卖半送,也就是这孩子是个有心救国的善人,换别人啊,可不是这个价钱呐。”
似是我母亲的妇人道:“哎呀,什么救国啊,就是这救国会闹的,不然我们小善才不会遭这一劫啊。这大清啊,要亡早亡了,我们家小善呐,以后再也不能闹革命了。您老说的银元,我们一定会送到,您可千万放心。”
大清?救国会?银元?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家睡觉吗?怎么一转眼到这了?
我挣扎着起身,一摸脑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嘶……,好疼。”
“小善,不要拿手碰伤口……”
赛华佗一边写方子,一边对我叮嘱道:“救不救国的,老夫一个大夫,懂得什么。大妹子,你啊,一个妇道人家,就更不懂了。不过话说回来,小伙子,你们这些接受新思潮、新理想的学生,可不要老是天天去街上闹事,这次人家枪托是砸在脑门子上,还能剩下半口气,老夫努努力,好歹救你一命。下次那大枪兵要是砸在后脑勺上,神仙来了都难救哦,欸,怎么眼神儿还发直呢,哎呦,不会让人砸傻了吧,臭小子,可不能毁了老子的招牌……”
赛华佗看我怔怔地盯着他看,以为他被打傻了,立即就就按住我的脑袋检查。
“医生医生,我好了,我好了,放开,放开……”
被赛华佗摁住脑袋,翻来覆去检查,我一阵不适,赶紧出言制止。
“嘿,还真好了,好了是吧,好了就行。你们这些吃过洋墨水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你们管大夫不叫大夫,都叫医生是吗?”
赛华佗放开我,一脸好奇的出口问道。
李善,是21世纪的中华人,一天吃罢晚饭早早睡下,谁知再一睁眼,竟然穿越到清末。而且,如今他还是叫李善。我心思转动,如果不是室内的众人和自己开玩笑的话,没准儿是真穿越了。到底是不是穿越,暂且放下。先打发了眼前的医生再说。
我道:“对,是叫医生。医生医生,医治生命,救死扶伤嘛。”
赛华佗啧啧称奇:“欸,瞧瞧,还是得你们这些新学生,就是有文化。大清还得靠你们。得,这药方拿着,明天一早啊,别忘了抓药,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别忘了到柜上付账。”
赛华佗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医具,说话的功夫就起身往室外走去。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不断保证明日到柜上付账。
送走赛华佗这功夫儿,我赶紧挣扎着起来,转圈一看,一个二三十平米的屋子一览无余。走到门外,一个四方的院子,中间堂屋坐北朝南,两侧是厢房,自己刚刚住的就是东厢房。
回到屋内,两三扇窗户,一个门洞,屋内中央地上一个火炉,正烧的旺旺的,靠窗一个八仙桌,二个罗圈椅。那桌上放着茶碗茶壶杯碟儿。
我急忙走到桌前,一把将一个碟子抓在手里。翻过碟子看落款,看见四个繁体小字:“大小刘制”
大小刘?繁体字?我放下碟子,又将一个茶壶提起翻过来查看:“大清光绪年制”
光绪?我放下茶壶,将剩下的茶碗杯碟一个一个检视
大小刘制、大清光绪年制、松鹤阁制、华平堂制……
“大清宣统年制”,突然一个崭新的磁碗落入我的手中,这瓷碗上赫然写着宣统年制。
“宣统年?这不是清朝最后一个皇帝吗?这,这,这难道真的是清末民国?”
我捧着瓷碗,一脸震惊。
难道,我真的是穿越了吗?
穿越到大清末年,基本已成事实,这几天来,我除了养病就是到附近溜达闲逛,这里的情况,我早已打听清楚,如今是宣统元年,西历1909年。这说话的功夫,武昌起义爆发,将这腐朽的封建主义旧中国彻底埋葬。
这小县城,说是县城,其实差不多只相当于21世纪的一个大点规模的村子。这县城上靠近中心地带还好,靠近边上的住户则凋敝不少。
出了县城,更是民生凋敝,靠近县城的庄家还好,再远一点,到处都是野草丛生的痕迹,根本就没人耕种。不远处的官道上,也不断有面黄肌瘦的灾民迁徙,他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在三米宽窄左右的官道走着,偶尔还有一些马车骡车经过。
摸摸脑门上一个崭新的疤,皮肤略微鼓起,虽然已经结疤。但稍微一按仍然有丝丝疼痛,提示着我,错不了,这里就是清朝末年,武昌起义将会在两年后爆发,接下来就是中华民国。
看着田垄上荒废的景象,还有官道上稀稀落落迁徙的百姓,我心中沉重不已。
民国初期可不是什么好年景,国内民生凋敝、军阀混战,百姓性命犹如草芥。外有列强船坚炮利,虎视眈眈,一个不好就要冲上来吃血吃肉。这个时候的中国,真是难啊。
“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年景儿呐,穿越到这个地方要干啥呢……”我喃喃自语。
“善哥儿,善哥儿,宇芝哥哥来了,宇芝哥哥来了……”远处一个半大小子,流着鼻涕泡,向我跑来。
这半大小孩也是县城上的孩子,也姓李,叫李小海。之前我到城里游行被打,就是小海来回跑了10里地通风报信。跟随在小海后面的是一位熟悉的身影。
赵宇芝,是自己的同学,和自己一样是救国会的干事。
“宇芝,你怎么来了?”
赵宇芝:“善兄,我来看你啊,哎呦我的哥啊,说你什么好,你这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就出来吹风呢?快快回去吧,天朗他们都来看你了,就在你家呢。”
“没事儿,没事儿,天朗也来了,他们来了几个啊?”我一边问也一边往回走。
不大会儿功夫一行三人就走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一人大喊:“孙传虎大汉奸,我们一定要为民请命……”
走进院子里,就看到一群年龄容貌与自己差不多的人在那里争执什么。
“老善,你没事?哎呦,快让兄弟们看看。”一人看见我进门,立即就迎上来瞪着一双大眼往我脑袋上看。其余众人也是一窝蜂凑上来看。
一个家伙一边看,还一边啧啧称奇:“这脑门子,就是硬。”
我被大家看的忐忑不已:“你们这帮家伙发什么神经?不就是脑门被枪托子打了一下吗?围着我看什么?欸,你这个家伙干啥?”我拍开一个伸向自己脑袋的手,有点生气了。
这个时候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他长得仪表堂堂,穿着一身新式的西服,在人群里面显得格外抢眼。他就是救国会的会长白天朗,他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富商。
“善兄,你没事就好了,现在还疼不疼?”白天朗问道。
“天朗,已经不疼了,小伤小伤,大家进屋说话,天朗,你们今天怎么都过来了啊?”我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大家进屋。到了房间里,又让同学们自己动手沏茶倒水,自己动手自己喝。
白天朗清了清嗓门道:“善兄,我们今天来呢,一是看你,看看你好的怎么样了。另外就是通知你明天去见继东的最后一面……”
我心中咯噔一下:“继东怎么了?”我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度。孙继东,是和自己一起到城里上学的学生,同时也是自己有限的几个最要好的兄弟。
室内的气氛一时沉重起来,见无人说话。其中一个角落里传来话音:“继东那天和你一起,他也被枪托打了。不过他的情况比你严重,一直治不好,在家挺了几天,前天咽的气……”
闻听好友罹难,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之意。我虽然是未来人,但也被这股源自血液里的愤怒所影响。
“大汉奸孙传虎,老子就是死,也一定要拉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