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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悲得贵子

不一会这付横就被单独带到一个小屋内,在王截对面站立,王截看这年轻人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身量不高,面色发白,五官算不上端正倒也不丑,放在人堆里并不显眼,但紧咬着嘴唇可以看出他心里的紧张。

“哈哈,你就是付横吧,不用紧张,坐吧。”王截看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便安慰道。

“是,太学生付横,见过太傅。”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极不自然的在王截对面坐下。

“你是哪里人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王截先发了问,也是让付横能有个话头。

“回太傅,我是荆州人,十来岁时父亲到郢州为吏,我们举家搬到了郢州居住。我是家中独子,现在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一人在郢州务农。”付横回答道。

“哦,”王截看此人确实也和没有门第没啥区别了,但好在看着对士族没什么敌意,便继续拉拢到,“好,我有个儿子在郢州做偏将,我会安排他照顾你母亲的,你未来授了官职,虽不能常回家,但也不必担心。”

“多谢太傅!”付横起身行礼道,他虽然嘴笨,但心眼却很活,知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便也攀附道,“不知道付横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会安排你到怀朔做个地方官,你定期向我汇报当地的情况,尤其是军中的情况,”王截见付横连连点头,又压低了声音,“怀朔的驿馆有专门的人手,你的文书可不要交错了人啊。”原来王截为了保证消息的畅通,在各个驿馆也安插了眼线,可以专门服务他一人。

就这样,拔拔海日和王截,作为朝堂上的死对头,竟然为了几乎相同的目的,都在边陲军镇各自安插了一个暗桩,看来孟翦的孤独感并非错觉,但他可距离朝廷的中心一点也不远。

孟翦在怀朔过的并不开心,她的女儿孟睐在交州的生活也有了新的变化。

这一晃也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孟翦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计算临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孟翦年龄小,加上是头一胎,每天行动不便出不了门,加上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心情自然是说不上好。

倒是达奚苏合整日过来献殷勤,嘘寒问暖,忙前跑后的,今日又亲自过来送饭,看着孟睐多少吃了几口,又扶着孟睐躺下休息,才陪着笑脸离去。俨然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

“夫人,我看王爷也不像您想的那样,这段日子往咱们这里跑的可是真不少呢。”孟睐从自家带来的贴身大丫鬟站在床边说道。

“唉,我猜你是忘了婚礼那夜的疼了,”这大丫鬟就是当初新婚之夜陪着孟睐的那一位,达奚苏合变态似的,要强暴孟太妃,还逼着孟睐在一旁观看,大丫鬟看不过去,想要吹灭蜡烛捣乱,被侍卫押了出去。“那天要不是步六孤将军来救,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结果呢。”

“您说的也是,那天真是够吓人的…”丫鬟挠挠头,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不过您有孕这几个月,王爷他确实消停了不少啊,尤其是最近您随时可能要临盆,是每日都过来探望的。”

“唉,他哪里是心疼我啊,他是珍惜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毕竟是太保的女儿,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融合了狄禾两个大族的势力。而且你想想,有了这个孩子当人质,父亲很多时候也不得不支持达奚苏合了,我听说当初皇上即位的时候,就是因为拔拔海日没有全力支持王爷,才…”孟睐知道不应该妄议朝政,而且毕竟现在自己是达奚苏合的夫人,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着吧,看看再过几日这孩子出世了,他还是不是这番对待咱们。”

“唉,不管王爷怎么想,他指定还是会对这个孩子好的,不是吗?您是孩子的生母,王爷也不敢对您怎样的。”大丫鬟觉得母以子贵,安慰了孟睐一番。

“他对我怎样,我是真不在乎,我那个飞马玉牌还有三个角没断呢,他达奚苏合可只有一只眼睛了。”孟睐说着又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我就是想啊,赶紧把这个小祖宗生出来吧,现在是跑也不得,跳也不得,走几步路都费劲。”

“夫人您又说笑了,您贵为王妃,哪里用得着跑跑跳跳呢?”大丫鬟在一旁笑道,“您还是早休息吧。”

“好,指不定哪天,你还得和我一起跑跑跳跳呢?”说着,孟睐又摸了摸那个犀牛金牌,放在枕下,安然的睡去。

人就怕念叨,孟睐思念着别人,别人也在思念着孟睐。交州的山寨里,夜晚静悄悄的,韦陀来到韦获的房内,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和父亲商议。

“韦陀,你要想好,她是狄族人,狄族人当初杀了不少我们的族人,而你是未来族人的首领,如果你真的娶了她,族人会怎么看你?”韦获语重心长而又不失严厉的问儿子。

“她即便是狄族人,也是好的狄族人,她明明知道我是蛮族,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救了我的性命,我想娶我的救命恩人,族人们会理解的。”韦陀解释道。

书中暗表,韦陀自从那日送走了孟睐之后,就日夜思念佳人,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终于决定自己出来打听打听,看看她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家住在哪里,如果丈夫确实对她不好,自己是否有机会取而代之。殊不知不打听则已,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达奚苏合的妻子,是这交州越王爷的王妃,不仅如此,他的父亲是当朝太保孟翦,母亲是公主达奚高云。不过韦陀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没有被这些头衔吓坏,而是还在默默盘算着日子,准备在孟睐生产之后,就把她劫回寨子。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他估计孟睐也该生完孩子了,因此找到自己的父亲,讲述了自己的宏伟计划。

“她的丈夫是这交州的王爷,这几个月我们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不但对我们傲慢无礼,还侵占我们的土地和族人,如果招惹了他,他攻打我们的寨子,你可想过这样的后果?”韦获想想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接着问自己的儿子。

“即便我不娶孟睐,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我也要讨个公道,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我们放手一搏便是。”韦陀对达奚苏合近来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也早已看不过去,正好准备借此机会杀一杀他的威风。

“你说达奚苏合对她不好,你可确定她和你在一起就能过的好呢?”

“是,我确定我会好好待她,我也相信她说的,她愿意和我一起生活,我们都是情投意合,她一定能过的好。”

“好!”韦获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刚刚问了你这么多,无非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于你,于我们的族人,于这位姑娘的影响,如果你都已经想清楚了,又何必唯唯诺诺呢?你是我的儿子,终究要带领我们的族人,把人给你,只管去做吧。”

“谢谢父亲!”韦陀没想到父亲会答应的如此痛快,连忙跪地叩首。韦陀激动过后,缓缓退出父亲的房间,继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也等待着孟睐生产的消息。

这天夜里,交州的天空上有几片乌云,月亮虽然挺圆,但却是时隐时现,越王府上下人等,也如同这月亮的忽隐忽现一般,心情起伏不定。王妃孟睐自从晚饭后就感觉不好,估计是要生了,但已经在房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生出来,丫鬟和接生婆在屋里忙活着,达奚苏合也是在屋外的偏房着急的等待着。

“夫人您再加把劲,到了这个时候,就都看您自己的了。”接生婆拉着孟睐的手,她也知道这第一胎比较困难,但还是鼓励着产妇自己用力。

孟睐本来就算不上强壮,这一番折腾之后,更是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加上产房内火生的比较大,孟睐此时散开的长发早已湿透,贴在额头上,除了大口的喘着粗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丫鬟看孟睐这么难受,一边哭,在一旁说着,“夫人,您不是还说等生完了孩子要带我一起去跑跑跳跳吗?您再加把劲,马上这孩子就要出来了。”

大丫鬟说这话本来只是想再帮孟睐加把劲,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睐也想着,赶紧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也就没什么负担了,即便她做了母亲,有了孩子,但对于此时的孟睐而言,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王府,离开达奚苏合,去追求她自己的快乐。

想到这里,孟睐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块韦陀送给他的犀牛金牌,紧紧的攥在手里,用尽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随着一声虚弱的叫喊,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剩下的事情接生婆就是得心应手了,孟睐瘫在床上大口喘息,大丫鬟则拉着孟睐的手,安抚着她。

听到一声孩子响亮的哭喊,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走绺的达奚苏合连忙冲进门来,“孩子生下来了?”

“是啊王爷,是个男孩儿!”接生婆一边把孩子包好,一边开心的说道。

“好啊好啊,终于来了。”达奚苏合的开心溢于言表,连忙冲到孩子身旁,满眼里都是这个婴儿,想伸手碰碰这个孩子但又怕伤到他,最后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就那样伸着脖子,笑着看着这个新生儿。

屋内的几个人,达奚苏合自不必说,进门都没朝孟睐的方向看一眼,他关注的只有这个孩子。那几个接生婆,如果在忙活的,都在围着婴儿,几个手头没活儿的,也知道达奚苏合是主子,都围在达奚苏合身边赞美着这个孩子。

而屋子的另一边,孟睐刚刚生完孩子,还虚弱的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从孟府就一直伴着她的大丫鬟拉着她的手,孟睐看看大丫鬟,似乎眼睛里在重复着前几天的话,达奚苏合只是在意这个孩子,根本不会在意她。大丫鬟也看着孟睐点点头,明白了孟睐的心意。

孟睐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终于是把这个负担甩掉了,不能说孟睐不在意这个孩子,但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和一个她不爱的,甚至是厌恶的人生下的孩子,又能博得几分在乎呢?孟睐扭头看向了窗外,乌云已经慢慢退去,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挂在天边,孟睐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轻松,而对于跑跳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自从王异在郢州救灾之后,他可算是在郢州扎下了根,之前郢州没有驻军的乱象,也随着王异率领的荆州军入驻告一段落。王异年龄虽小,但他却比他哥哥更实际,也更灵活,他进入军中半年,已经知道一支军队得有一个安稳的根据地,更需要一群愿意支持他的人民,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王异也就主动请缨驻守郢州,朱巡倒也看得出他作为将门虎子的小心思,于是就允诺王异节制郢州,王异作为荆州军的偏将,事实上成为了郢州的军事统帅。

自上次和江裳在郢州城里的经历之后,二人都对彼此心存好感,但毕竟军务繁重加上二人年纪尚小,谁也没有开口,保持着这么一种朦朦胧胧的关系。毕竟江裳在军营里的年头很长久,比王异的经验还是丰富的多,处理军务上还是有很大可以帮到王异的地方,朱巡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把江裳也安排在郢州辅助王异,这王江二人的长期组合,算是从这郢州正式开始了。

王异五月份接手郢州的时候,虽说有人有地,但感觉都要从狄族人已经破坏的基础上推倒重来了,王异一时间感觉头绪太多,他自己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过好在有贺拔先生帮着他梳理这一件件杂事,郢州才算是有条不紊的慢慢恢复起来了。

人和土地的问题是最先要解决的,王异凭借自己老爹在兖州有封地的优势,把这些狄族地主们都迁到了兖州,收回了大量的土地的同时,也解救了许多狄族的下层部曲,加上有一些之前被侵占了土地,流亡到荆州去的农民,也就是以白蜡为首的那批农民军,现在也陆续赶回了家乡,一时间人多地杂,怎么分配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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