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改天换地
王异从江裳处走出来,径直就前往了船厂的位置,毕竟牛已经吹出去了,但办法还是没有。这砍树也用不了几天,时间紧任务重,王异赶紧去前线看看,尽快找点灵感。
王异站到船厂的位置,看看四周。这船厂在长江的东岸,在东湖的西岸,确实是一个造船的好地方,但这个地方的江面确实很宽,如果木材飘到江心,是很难用人力捞回来的。“到底怎么才能让这木头都往这边漂呢?”王异望着滔滔江水,不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将军,刚刚您和江裳姑娘聊天的时候,我们在门口就都听见了,”小二在一旁搭话道,说者无心,王异反倒是羞红了脸,“我们俩也在想,这木头怎么才能往咱们想要的地方漂呢?这个事情就和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一样,应该不难的。”
“哦,那说来听听吧。”王异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听小二说并不难,倒是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小时候在大河边长大,玩耍的时候就会到河畔,玩的也是这在滩涂上挖沟取水的游戏,有时候拿一片叶子在我们挖的沟里漂着,也会考虑着怎么让它漂向我们需要的地方,其实无非就是在这主干道上挖出一条支流来,只要这个支流的水够大够快,叶子就会漂进支流了,您看这运送木材,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小二一边说,一边指着远处,“您看,这东湖和长江之间,本来就有一条小河,但是水少道窄,也是咱们要扩建的,这不就是咱们需要的支流吗?咱只要赶在木材到来之前,把长江进入这条支流的入水口掘开,那些木材自然就会漂到这江边了。”
“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看,咱们来不及修好这从长江到东湖的全线河道,如果贸然把入水口掘大,这江边不都又淹了吗?”王异想想半年前救灾时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这您不用担心啊,您看这里。”王异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在长江和东湖之间,本来就有一片洼地,可能是由于经常淹没的缘故,百姓也都不在此处耕地,看上去还是荒地的样子,“如果水来了,就流到这里,自然形成一片湖泊。一来解决了咱们流水无处可去的困扰,这二来又形成了一个蓄水池,给东湖的水提前挡了一道,才更保护了湖边百姓的安全啊。”
王异又看了看,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禁点头笑笑,“小二你可以啊,开始能给我出主意了,走,咱们说干就干。”
王异分来了一批原本在东湖边上做工的农夫,转移到长江边上,也就是在这支流的入水口处做工,先把目前的入水口堵上,然后便开始深挖入水口,尤其是把入水口到洼地这一小段距离挖深,好让更多的水流入支流。王异看着大伙热火朝天的干着,似乎一艘艘整齐的战船就在眼前了。
上游的农夫们没日没夜的伐木,江边的人也是马不停蹄的挖,没过几天,上游的木料砍完了,下游的沟也临近结束,约定好今日上游放下浮木,明天一早王异便会在下游等待,一旦看到浮木飘来,就掘开入水口,把浮木吸进支流。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异就迫不及待的到这长江边等候了,一会望望远方有没有浮木漂来,一会又看看大伙掘口挖的如何了。不多时,漂木还没过来,入水口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干流和支流之间只剩下一小段土堆隔着,这就不能再让人来挖了,而是埋好火药,铺好引信,就等着浮木过来炸掉这最后的土堆。
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大伙都站在江边朝南眺望,顶着日头,渐渐看着一个个黑点漂来。随着黑点逐渐靠近,看出那是一根根大木,从上游快速漂流而下。
“来了来了!快去准备点引信!”王异高喊道,手下的士兵赶紧跑过去,拿起引信就要点,“等等,等等!先不急!”王异感觉还是有点远,可以再稍等片刻。
“点吧!”王异一声令下,引信被点燃,火苗快速的蹿向土堆下方,一转眼的功夫,火苗就进了土堆里,看不见了。一时间鸦雀无声,江边安静的只有水流拍岸的声音。
“别是憋了吧?”王异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巨响,黄色的土花和白色的水花都被炸到了空中,接着滔滔江水就凶猛的灌进了入水口,这几天忙活挖的河道顷刻间就被填满了,一根根木料也成功的被吸入支流当中,被江水裹挟着,向着东湖奔去。
不过也没奔多远,原本东边的洼地已经成了一片湖泊,而原本汹涌的河水到这里也安静了下来,之前的预测基本都成功了,不仅如此,还有意外之喜,那些木料也在这湖泊中停留了下来,可以轻松的沿着水路运往江边的船厂。
王异站在河边静静的看着,一根根原木被拉走,支流的水也逐渐平静了下来,通过这刚刚形成的湖泊一番周转,继续缓缓的流入了东湖,湖泊那边的河道虽然还需要扩宽,但是已经不那么着急。看着诸事妥当,王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宏大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旗开得胜了。
王异和江裳这边对郢州的改造陆续开展,二人的感情也是持续升温。而王异青梅竹马的孟睐就没这么好过了,虽然说达奚苏合果然如她所料,根本就没来救过她,寨子终于是过上了安稳日子,并没有带来什么灾祸,韦陀对她还是一心一意,两人如胶似漆,也把她捧到压寨夫人的位置,接受族人的各种礼拜。但她毕竟是半个狄族人,韦获的担忧也逐渐显露出来,孟睐还是可以感受到族人们对她的陌生和疏离,在这寨子里,这种热闹的寂寞让她很不适应。
这天下午,孟睐闲来无事在寨子周边骑马闲逛,周围的蛮族百姓又是远远而陌生的看着她。这倒也不算奇怪,因为在交州这个地界,并不太出产马匹,良马就更加稀罕了,但凡是可以骑的马,都是从远处交易而来或者俘虏而来的,因此,蛮族人基本不骑马,哪怕是士兵也大都是步兵。看到孟睐这样一位压寨夫人骑着马,大家自然都是心生奇怪的,不过可能也是联想起了当年狄族骑兵攻打过来时的场景,大家都敬而远之,没人愿意过来哪怕打个招呼。
“唉,看来狄族人是造孽不浅啊。”孟睐自言自语道,接着骑马往前溜达着。孟睐走到一片开阔地,看前面有棵大树,便一时技痒,准备射上几箭玩玩。
孟睐虽然是个女孩,但她毕竟是达奚高云的女儿,母亲是个能征善战的巾帼英雄,当然自孟睐小时候也没少培养她,虽然不会让她亲上战场,但骑马射箭这些基本的战场技能是一样没少都传授给了孟睐。
孟睐挽弓搭箭,一箭射出去,正中十余丈外的大树树干,孟睐活动了一下肩膀,又射出一箭,射中了大树的一个最粗的支干,看来是来了感觉,孟睐又射出来了第三箭,继续正中最粗支干的最粗分叉。看着自己连中三元,孟睐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孟睐又射了一会箭,看来自己技艺未疏,这时天色已晚,孟睐也是紧了紧缰绳,准备回寨子去了。
孟睐一边往回这么慢慢的走着,一边看看周围嬉闹的孩子,“唉,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孟睐不禁自己念叨着,“管他呢,我不过就是生了他,以后养成什么样,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刚刚想到这里,只见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孟睐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鸟俯冲而下,直奔一边嬉闹的孩子而去。
孟睐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只见这只大鸟从后面两爪直接抓住了孩子的两肩,爪子很大直接扣住了孩子的腋下,扑腾着翅膀就要起飞。
孟睐这一下可是急坏了,如果让这大鸟把孩子带走,那这孩子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如果等这大鸟飞起来,即便是射中它,孩子摔到地上也够呛能保住。孟睐起了飞智,看这大鸟还在扑腾,离地不到一丈,直接挽弓搭箭朝这大鸟射去,这一箭正中鸟身,孩子和大鸟一起从半空中摔在土地上,不过好在就是这不到一丈的高度,摔不出什么好歹来。
孟睐赶紧趋马过来,这惊魂未定的孩子已经坐在地上哭开了,一点皮外伤是难免的,但这哭的更多还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孟睐过来安抚了两句,就赶紧把这个受伤的孩子抱上马,拉上另外几个一同玩耍的孩子,径直往寨子的方向去了。
“噗通,”被救孩子的父母听了原委,直接给孟睐跪下了,“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这夫妻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跪地行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感谢。这对夫妻一这样坐,周围围观的老百姓也都开始对着孟睐行礼致谢,倒是搞得孟睐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韦陀终于发话了,“各位,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之前你们心里一直对我夫人还是有些芥蒂,觉得她是狄族人,觉得她是朝廷高官的女儿,所以对她有怀疑,对吗?但今天,你们看到了,她即便是狄族人,也是好的狄族人,也是心里面装着咱们族人的狄族人!”
“是啊!没错,她是我们蛮族的夫人!”众人齐声喝道。
“对,这就对了,来吧,用咱们的方式,正式的接纳我的夫人吧。”说着,韦陀先是拿来了一桶颜料,放在一边,又理了理孟睐的头发,再挽起了孟睐的袖子,把孟睐的两臂露了出来。这一通操作,倒是把孟睐给看迷糊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就任由韦陀摆弄着。
这时,大伙见孟睐已经站定,便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来,用手指在颜料里蘸一下,然后在孟睐手臂上或者脸上画上一道条纹,孟睐这才明白,这就是蛮族人接纳别人的方式。
没过多久,孟睐脸上和两条胳膊上,都被画满了花纹,孟睐看着众位族人微笑,大伙也对着她咧嘴笑。韦陀从一旁看去,孟睐画满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而她的双眼里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澈。这位未来的蛮族王后,终于被她的族人完全接纳。
孟睐这边的生活告一段落,再回到郢州长江之滨,王异和江裳正站在白鹭楼上,眺望着四周。
只见不少船只的龙骨已经成型,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这长江上就会漂浮起崭新的战船。很多河道虽然都还在拓宽,但已经有了基本都样子,尤其是这条连挖带炸搞出来的河,现在已经流动的十分平稳,中转湖内的水也是波光粼粼,静静联通着东湖和长江。
江裳望着这汪湖水问道,“多亏了这湖水啊,要不然我们的战船怎么可能进度这样快呢?这湖起名字了吗?”
“哈哈,本来我想起的,但这汪湖水是因你而起,我想吧这个机会留给你,请姑娘为这湖水赐名吧!就当这湖水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王异还是花花肠子不断,原本忘了起名字,又说成是留给江裳来赐名。
“啊?是吗,那好,我来起名字吧。”江裳抬头想了想,笑了笑说,“这湖并非因我而起,而是因为运送木材而起,不如就叫木湖吧!”
“那还不是随你的意,就这样,就叫木湖。”王异哪里在乎这湖叫什么,江裳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好啊,就叫木湖。”江裳也是开心的笑了笑,话锋一转,不禁感慨到,“不知道我们这些战船以后下了水,什么时候才可以用上啊?”
王异看了一眼江裳,又看了一眼北方,意味深长的说道,“会用上的,但是用来干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整个大夏大地又一次开始了平静,最北方的拔拔海日经营着营州,实现着他的梦想,却也建立着独立王国。幽州城看似安静,实际上皇帝,王截,达奚哈达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王淳在这滩混水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姜元则日日思索着怎样在这深宫的夹缝中保全自己和母亲。西北边镇,孟翦和儿子孟贲继续节制着军务,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和老对手分别在这里给他埋下了一颗暗桩。王异和江裳在郢州苦苦经营,江裳为百姓生活的恢复而欢欣鼓舞,而王异却已经隐约嗅到了来自北方的威胁。达奚苏合收获了一个儿子,损失了一位夫人,但这又何尝不是他想要的呢?孟睐终于成为了蛮族王子韦陀的压寨夫人,而这陌生的交州也在她眼中渐渐清晰。
每个人都在逐鹿,只不过到了一个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