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察觉
「神明，真的会相信凡人么？」
他发现了。
迹部景泽浑身一冷，随即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的小动作被五条悟看穿了。
“别看他现在那个样子，杰以前可是个‘正论’主义者哦。”五条悟虚虚地靠在床边，一边翻阅着让他嫉妒得咬牙切齿的资料集，一边漫不经心地爆料：“锄强扶弱，弱者生存，理论一箩筐，彻头彻尾的好学生，啊~想想就让人火大。”
“啧，尤其是还总是喜欢教育老子。”
“但是呢。”白发的少年语气一冷，就连神情都寡淡了些许：“无论是什么原因，歧路就是歧路，一眼看不到头的未来，那家伙差点就一头扎了进去了。”
“……以一种惨烈方式在最后关头拽住了杰的，是你。”
“很火大不是吗，明明他自己要去送死，还差点把阿泽赔了进去。”
但是，愤怒也好，难过也罢，在所有的情绪平息下去之后，五条悟却自私地升起一丝庆幸，无论如何，起码他的好友们暂时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只要他学着好好挽回的话，只要他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将两个笨蛋都拉回来？
“后来呢？”迹部景泽问。
“其实后来差不多啦，杰单方面跟我们怄气了好久哦。”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新年跨年也不来，电话也不接，还玩失踪，他是跟父母撒气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吗！”
离家出走的迹部景泽：……
“所以五条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以前，阿泽身边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吗？”五条悟抬起头看向金发的小孩，六眼里尽是洞穿一切地明彻：“阿泽变得防备起来的时候，就连说话都会异常地有礼貌哦。”
“突然换回‘五条先生’的称呼，阿泽为什么要防备我呢？”
“……”
“毕竟满打满算，我们也就认识一个月？防备心是正常的。”迹部景泽诚实地回答。
他的行为仅仅是条件性反射，就如同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会无条件信任他的挚友一样。
“没必要哦，你是阿泽，这足以保证你在这里活蹦乱跳嘛~”
五条悟的笑容里含着转瞬即逝的冷漠，快得让小孩完全无法察觉，再一看，又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的猫猫：“再说啦，阿泽的小动作，难道不是因为仗着你就是迹部景泽，才敢肆无忌惮嘛？”
“所以，掌握着这么大一个法宝，阿泽为什么还要害怕我呢~”
迹部景泽明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不是吗？
五条悟其实并不知道迹部景泽做过什么，他很忙，没法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但是夏油杰动摇的情绪瞒不过他的眼睛。
能刺激夏油杰的，即便不需要六眼，五条悟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他也并不想责怪年幼的好友。
就像他所说的，只要是迹部景泽，就会得到大家最高限度的容忍。
只是，他只是担心而已。
那个脑子里长满了肌肉的刘海怪，夏油杰好不容易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会了逐渐和自己和解，好不容易胜利的天平开始偏向他和阿泽。
在这种关头，他实在无法容忍任何细小的意外。
这是迹部景泽用五年换来的残存机会，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哪怕是一丁点的风险，五条悟都舍不得去冒险。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无能为力感了，也绝对不想再失去一次挚友。
其实自从迹部景泽和家入硝子受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在那之后反转术士不再治疗伤者，特级咒术师完全失去踪迹，这一切不亚于向咒术界投下了两颗原子弹。
但无论是迹部景泽还是家入硝子，亦或是学校里的夜蛾正道，大家都没有遭受过半点来自上头的压迫。
就连学校那几个冲动的小萝卜头一气之下拆了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这种狂妄的举动都未曾引来高层的诘责和加茂的反扑。
为什么？
因为有五条悟在。
和高层之间的虚与委蛇，防备明里暗里存在的黑手，波澜再起的五条家，众矢之的的高专，五条悟自然地应付着因同窗而起的所有后续，代价就是自从意外发生以来，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了。
五条悟确实是有反转术式，但他也会累。
“我、我只是……”
迹部景泽想，他只是……想添一把火。
“可以哦，没关系的。”五条悟轻柔地打断了小孩子的愧疚，他其实并不是抱怨，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疲倦让他不由自主地将情绪泄露了一角，小孩子过于敏感，只是一瞬他便察觉了：“你是阿泽，所以没关系。”
“况且阿泽很聪明，如果你会选择这么做，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
神明，真的会相信凡人么？
迹部景泽不知道。
但五条悟在无条件信任着迹部景泽，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个时代的迹部景泽运气还真是好啊，哪怕经历过那样的事，最后依旧还是找到了正确的未来。
十一岁的少年像是认输一般垮下了肩膀，几个呼吸后，少年上前一步，首次主动靠近了这个未来时间线上的挚友，他蹲下身，轻手捧起了挚友的脸庞。
迹部景泽认真地看着他，年幼的孩子一字一句像他保证道——
“别担心，悟，你们不会输的。”
【别怕，悟，我们不会输的。】
“我保证，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杰不会让我们输的。】
“……”
黯然的眸子逐渐睁开，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出应有的光彩，五条悟注视着少年。
笑容乍现，他伸长了臂膀，再一次将小小小只的挚友捉进怀里，像是猫猫赚到了心爱的小鱼干，欢快地开始喵呜喵呜：“所以所以！阿泽究竟跟杰说了什么？”
“……啊，没什么。”眼神漂移。
“诶！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真的没什么。”
迹部景泽和始终守在夏油杰身边的这些人不一样，年幼的他出现的时候，夏油杰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认识的夏油杰，早就已经是“做出了抉择”的夏油杰。
作为局外人，他能感受得到丸子头的大人早就已经放弃了那个疯狂血腥的大义，但这个东西，就像是一道贯穿的伤口，即使它已经愈合了，这个时代的迹部景泽和五条悟都没有勇气去再次触碰。
而放弃大义对夏油杰来说已经是如此艰难了，他还没能再攒出第二份勇气向好友们坦诚一切。
时间拖得越长，就越无法说明。
而越说不出口，他的好友们就愈发地小心翼翼。
所以，十一岁的迹部景泽仅仅是，添了一把火罢了。
他用一个夏油杰早已作出的抉择，换那个黑发的少年一份新的勇气。
“可是可是，阿泽不告诉我的话，悟酱肯定会一直想一直分析——”
“然后你的六眼就会因为过度分析而消耗精力，紧接着就会发烧感冒人很难受，对吗？”
“……对。”猫猫干瞪眼。
“呵。”
怎、怎么回事，悟酱的撒娇，怎么就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