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观察
「你们‘天与咒缚’都习惯叫自己普通人吗?」
今天的伏黑甚尔也跟捏蚊子一样捏碎了一只又一只咒灵,虽然目前为止他们遇到的等级最高的咒灵也才二级。
但托他的福,所到之处咒灵寸草不生。
迹部景泽跟在他身边,既不插手他的工作,也不打扰他的行动,除了很积极地观察着他与咒灵对抗的每一个肢体动作之外,其余时候老实得仿佛就是个跟随型保姆机器人。
端茶递水,然后在他找不到方向的时候跳出来指路。
伏黑甚尔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简洁,但他总是能以最小的消耗换取最大的成效。
他全身上下那紧实的肌肉像是最为坚固的堡垒,到目前为止的咒灵都未曾破开过他的防御。
迹部景泽有心想试一试伏黑甚尔的身手,但一想到差点被准一级咒灵揍得满地找头的自己,就有种试试就逝世的悲凉赶脚。
又一次帮伏黑甚尔指正了方向,高大的男人没有行动,反而是挑挑眉打量着金发的少年。
他低哑的嗓音莫名带了一点嘲讽:“你再盯着老子不放,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另外的价钱?”迹部景泽还是满脑子的体术动作要领,乍一听道伏黑甚尔的话,竟产生一种捷径就在眼前的错觉:“那我花钱请您教我体术,您愿意接这个委托吗?”
“……”伏黑甚尔梗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们高专的‘天才’都是你这样?”
“什么天才?我在班上一直吊车尾啊?——不对,这个不重要。”迹部景泽耿直地略过这个悲伤的话题:“等回到日本,时间地点和价格都由您来定,虽然是我拜托您,但不会让您吃亏的!”
迹部景泽连夜调查过,天与暴君本人确实不怎么挑剔工作,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可以是金主。
但相应地,他只跟钱打交道,也只相信钱。
按理说以伏黑甚尔这么个良心的工作态度,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主,但是从孔时雨的语气里也能发现,伏黑甚尔缺钱,并且是十分缺钱。
而刚刚好,迹部景泽穷得只剩下钱了。
“堂堂咒术师却想跟我这种猴子学体术?不要让老子发笑了。”伏黑甚尔声线低沉,他说着‘令人发笑’,本人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将手背在后脑勺上,懒散地搜寻着周围咒灵的痕迹,也许是气场太强,周围的行人几乎都下意识退避三尺。
迹部景泽像只鸡崽般跟在后头,加上他一头灿烂的金发,就更像了。
“猴子?”迹部景泽慢了一拍才反应到,伏黑甚尔所说的‘猴子’大概就是普通人的意思。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哆哆嗦嗦的咒灵,又将视线落在伏黑甚尔健壮的肌肉上,嘴角抽搐地问:“……你们‘天与咒缚’都习惯叫自己普通人吗?”
伏黑甚尔脚步一顿,他转过头视线下垂,眯着眼睛审视着眼前的人。
少年细皮嫩肉的形象是他最看不上眼的样子,但他不谙世事的面孔上几乎是直白地写着“你都说自己是普通人,那让我们真正的普通人怎么活?”。
大概是察觉到了些许的趣味,伏黑甚尔没拒绝,但也不回应。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每当这个时候,迹部景泽还是觉得从好友那儿学来的得寸进尺还是有点用的,伏黑甚尔不明确,迹部景泽就有办法让他绝对答应。
又是一只咒灵被捏爆,伏黑甚尔的工作进度异常地快,三四天时间几乎解决了七七八八的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半年清理一次的缘故,整片区域内的咒灵质量非常低,就算是叠起来都经不起天与暴君的一巴掌,迹部景泽甚至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随着最后一只咒灵被解决,伏黑甚尔招呼也不打,拍拍屁股立刻走人,真正地把钱货两清演绎得彻彻底底。
身后的迹部景泽只来得及追着后面提醒了一句“等回日本之后,我会麻烦孔先生联系你”。
他的目光追随着伏黑甚尔离去,形形色色的人群来来往往,最终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迹部景泽垮下一直维持了好几天的笑意,像是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笔直的身形也稍显佝偻了起来。
如果让夏油杰他们看到,大概又会戏称阿泽充值的好学生人设又又又又到期了。
迹部景泽随意找了条路线,借由闲逛过程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几天他确实是在有意观摩伏黑甚尔的动作没有错,但比学习更重要的是收集他本人的数据。
避开天与暴君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选项了,与其在未来的某一天莫名其妙死在他手上,不如多花点时间继续接触。
而且伏黑甚尔确实不愧为“术式杀手”,虽然几天时间并未能真正展示出他的底细,但是挥手便可祓除二级咒灵的本事,即便放眼整个咒术界,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理子……”迹部景泽念着,唇瓣泄露的声线像是从喉腔深处发出的叹息声。
这个梦中唯一出现过的名字,是他目前唯二的线索之一,但是全日本叫‘理子’的人那么多,一一去探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更容易打草惊蛇,这个与自己的小命息息相关的名字,大概只有盯紧了伏黑甚尔才能找到最后的方向。
实在不济,看在花钱的份上,也让他像梦中一样对自己稍微手下留情吧。
就像悟所说的,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花钱买条生路这样子。
对待伏黑甚尔,迹部景泽既无所求,又有所寻求,学习是真,调查亦是真,但总归他并未心怀恶意,他也没有信心在“术师杀手”面前隐藏恶意。
“算了算了,还要去给硝子买伴手礼……”
寒风凛冽,金发的高挑少年佝偻着身子,驼色的大衣迎风漾动,他背着光,身后华丽而神秘的私人城堡逆着光遥遥矗立,他未曾留念,也不敢留念。
渐渐地,人潮如海,不复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