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上书

康熙定定望着这些册子，不明所以，命令他们直接放在地上。

谁知胤䄉突然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把外衫平铺在地上，然后才让太监们把册子都放上去。

身后的赵河差点就要直接跪下了，我的阿哥呀，你这是嫌弃乾清宫的地不干净吗？

对此胤䄉表示，可不是他戏精，说起来这些东西可比乾清宫干净多了。

“这是什么？”

康熙让梁九功他们都出去，又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出来。

“皇阿玛，这是山西二十万百姓一起书写的叩谢皇阿玛圣恩的书信。”

其实一开始，倭伦大人说百姓们是想做万民伞的，但是胤䄉想起自家皇阿玛的性子，果断做成这样的册子，主题也变成了叩谢康熙圣恩，具体内容就是叩谢康熙为山西百姓主持公道，最后面是所有百姓的名字和手印。

胤䄉觉得自己对康熙的了解程度估计要超过康熙自己，对于给康熙撸顺毛这件事情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一开始胤䄉觉得可能只有蒲州府会集齐一两本，没想到几天时间倭伦大人就送来了整整十本。

康熙一本一本地翻开，里面是山西九府十六州百姓们的联合上书，主要内容就是歌颂康熙自己，康熙看得十分熨帖，原本觉得胤䄉太过暴戾的态度也转变成了“朕可真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胤䄉看着康熙的脸色变化，心中冷笑，依照康熙的性格，这些册子肯定会被公开展示，然后成为康熙“勤政爱民”的佐证之一。

胤䄉决定再加一把力，毕竟自己和康熙之间的父子情谊真的很浅薄。

“皇阿玛，儿臣遇刺之后，您派几百官吏前往，儿臣和山西的百姓都感谢您爱民如子，儿臣更是不敢辜负您的期望，这才让官员们一定要按照我大清律例执法，官员们也深感责任重大，所以才有了如今山西的清明局面。”

说罢，胤䄉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把乾清宫的地砖撞得砰砰响。

“儿臣在具体执行的时候的确有太过焦急之处，请皇阿玛责罚。”

上头的康熙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情颇为不错，这老十如今的进益这般大，也是多亏了当初朕让他提前到吏部当差。

罢了，有了这些手册，朝臣们的意见也基本上不用太担心了。

他让梁九功把胤䄉扶起来，胤䄉见差不多了，也不再坚持继续跪着，顺着梁九功的力道就直接站起来了。

“朕何时说要怪罪你了，你去贵妃宫里看看吧，朕再好好想想。”

胤䄉连忙感恩戴德地告退，走出乾清宫，后面的赵河就立刻上来扶住他。

从乾清宫到永寿宫差不多要走两刻钟左右，一路上胤䄉一言不发，心里却很不平静。

刚才那么长时间，康熙对他的病情连问都不问，只关心自己的君威和功绩。

康熙平日自己到永寿宫都得坐轿撵，而胤䄉这么个拄拐的病号，却得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可见康熙心中根本不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

要说康熙如此冷漠的原因，胤䄉也能猜出来，一是自己本来就不得康熙的喜欢，甚至康熙从胤䄉出生到现在都对他们母子颇为忌惮，再就是自己这次的折子威胁到了他最喜欢的太子吧，把他从小捧到大的太子的真面目戳破了。

胤䄉甚至都能预料到，如果太子将来再得了势，自己就是第一个炮灰。

永寿宫外，贵妃早就焦急地等在这里，看到胤䄉过来，赶忙扶着胤䄉坐到新制的轮椅上，然后让宫人们直接把胤䄉抬进了暖阁。

冬日的紫禁城寒冷无比，胤䄉觉得到了永寿宫才算是到了自己的家，感受着贵妃温暖的气息，在自己最熟悉的环境里，胤䄉再也忍不住眼泪。

胤䄉把头埋进贵妃的衣料里，闻着熟悉的檀香味道，放声痛哭。

想到康熙的冷漠、自己的委屈和不甘、对额娘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胤䄉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打湿了贵妃的衣袍。

贵妃心疼地抚摸着胤䄉的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胤䄉背上。

她听到灵香打听回来的消息，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直接冲到乾清宫，她也是早知道康熙的冷漠，却没想到康熙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

等他们稍微平复了心情，贵妃才叫来了早就等在隔壁的太医。

暖阁里温暖如春，在这样舒服安逸的环境里，胤䄉紧绷了半年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赵河把胤䄉的外衫脱下，露出胳膊上和腿上包扎的布条，伤口处已经渐渐长出新肉，混合着原来的伤口，显得十分狰狞。

康熙并没有给胤䄉病假，明日胤䄉还得去大朝会，所以太医也只是简单清洗之后，尽可能包扎得便于胤䄉的行动，毕竟明天肯定还得跪下、起来多次。

胤䄉从小就身子康健，何时受过这样的伤，贵妃在旁边一连声和太医询问胤䄉的情况，得到“好好将养，便无大碍”的答复后才舒了口气，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

贵妃特意让小厨房提前准备了胤䄉最喜欢的菜，为了方便胤䄉，还让人把桌子加高了两寸，望着桌子上摆满的菜肴，胤䄉的心中满是喜悦。

还好，他还有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额娘。

他在山西的时候，基本上是和农户或者小吏们一同吃住，所以习惯了粗糙的饭食，猛一吃到这样精细的晚膳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他挥退了要给他布菜的赵河，自己拿着筷子就开吃了，有可能是饿急了，连着扒了三碗饭才感觉到了饱意。

贵妃在一边丝毫不嫌弃自家儿子粗鲁的吃相，还时不时给胤䄉夹几筷子菜。

今天他特意和康熙求了恩典，允许他在永寿宫暂住一天，胤䄉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最快乐的日子，和贵妃聊了许久，灵香和莲香提醒了好几次，贵妃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贵妃走后，胤䄉并没有睡着，他在心里思忖着明天可能遇到的困难，良久之后才逼迫自己入睡。

一定要养足精神，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