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己心代天心
夜色降临，大院里点燃了无数火把，照的四下透亮。
这场妖魔结亲喜宴的主桌上已经坐满了灰家的头面人物。
在他们的曲意奉承下，黄家老祖开怀畅饮，格外舒畅。
比较奇怪的是，到场宾客都是附近一些山野精怪，知名的大妖灰家都没有邀请。
对外的解释是今天是家宴，过几日还会大办一次。
对此，黄家老祖没有过多在意，他正忙着一碗接一碗喝醉婴孩酒。
还是这婴孩酒喝着顺口，传闻这灰家搭上来苏山青鸾妖王的线，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出手阔绰的很。
小老头不由得暗自称赞，虽然他号称来苏山外围第一妖修，但是也不敢轻易猎杀血食，生怕引来大楚朝廷的制裁。
自己只敢偷偷猎杀一些进山的猎人和采药人，用来打打牙祭，没成想今日竟然可以任意畅饮，这门亲事果然是结对了！
灰家父子此时借口给宾客敬酒离开了主桌，来到院子偏僻处。
灰知秋挥手布下一处禁制，布置好掩人耳目的幻象，隔绝内外声音。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父子俩笑容满面的交谈着。
随着禁制生效，言笑晏晏的灰三郎脸色一沉，一把甩开父亲的手，愤恨的说道：“为什么非让我娶那个黄仙儿，谁都知道她是黄家老东西玩腻的贱货，多得是入幕之宾。”
“真娶了她，我以后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仅是我，灰家都跟着蒙羞！”
“爹，你听听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咱家已经沦为笑柄了！”
听着儿子连珠炮一般的抱怨，灰知秋没有说话，一直等他说完，这才抿了口酒，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黄仙儿是个什么东西？我这是……”
灰三郎闻言一愣：“既然父亲你知道？那怎么还让我娶她，这不是……”
“你先听我说完！”灰知秋挥手打断儿子的话。
“你可知黄家那老东西为什么在天地桥未开之时，就可以御空飞行？”
灰三郎思索片刻说道。
“这事大家也都知道，说是黄家这位老祖觉醒了仙灵貂鼠的血脉，所以能够御空飞行。”
“但也有所限制，不能像真的天地境强者那样扶摇直上，遨游天地。”
“传说其祖上有绝世大妖在灵山大雷音寺修行。”
“也有说他曾经冲击天地境，遗憾失败，但是已经有半只脚踏入其中，所以得到了部分打通天地桥以后的威能。”
这些也不是什么隐秘，附近的妖修都知道，黄家老祖能坐稳这第一妖修的名头，和这些传闻密不可分。
灰知秋却是冷哼一声：“狗屁的仙灵貂鼠，还特么大雷音寺？”
“这话也就是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说说，到了中原腹地，被那群秃子知道，能活活打死他！”
“这老东西不过是一只最普通的黄皮子成精，只配偷鸡摸狗的下贱畜生！”
“距离天地境他也差得远呢，要是真有半步天地的实力，还能窝在咱们这山沟沟里作威作福？”
“那他这御空的本事是？”
“这事是咱家的一大辛秘……”
“据祖上秘传，老东西早年间得到过一件异宝，这才有了御空之能。”
看到自家父亲即使在结界里，也刻意压低了声音，灰三郎也反应过来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可知是什么异宝？”
灰知秋声音虽低，但是申请愈发亢奋：“仙界灵禽的一根本命羽毛！”
“那父亲您的意思？”
“你叔祖前些日子来信，青鸾妖王有意再收一批弟子”
“同样是禽鸟之属，这灵羽对其吸引力可想而知！”
“如果能献上这份灵羽异宝，势必能讨得妖王开心，你就有了被他老人家收为弟子的机缘！”
灰知秋压抑着激动，耐心的解释着。
“这老东西胆小异常，只敢在自家山头活动，轻易不敢离开。”
“他那洞府经营百年，强攻不得。”
“所以为父才下重礼，让你迎娶那黄仙儿，就是知道这小贱货是老东西的禁脔，借此钓他出来，咱们趁着结亲，将其打杀，夺了那根灵羽！”
灰三郎眼前一亮，心头澎湃，如果能够拜入青鸾妖王门下，对他这种家世一般的小妖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来苏山乃至天下都将有他一席之地。
“可是这老东西修为不弱，至少是开脉境后期的高手，凭咱们家能够拿下么？”
灰三郎激动之下，还是有几分冷静的，灰家最强的高手不过是开脉境前期，颇有些担心的问道。
黄家老祖敢号称方圆千里第一妖修，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傻孩子，为父当然知道他是开脉境后期乃至于巅峰的高手，既然我敢布下这个局，当然是有准备的！”
灰知秋神情得意的说道：“你当咱家为什么这么大方，拿出窖藏多年的婴孩酒？”，
“酒里早就下好了你叔祖给的奇毒，这毒无色无味，能在不知不觉间消融妖气。”
“难怪今天的婴孩酒都供给外人了，可这么多人饮酒，会不会有人发现？”灰三郎担忧的问道。
“放心，都是些没跟脚的小妖，断然是察觉不到的。”
“九层的毒都下给那个老东西了，只要再挺过一个时辰，毒性彻底发作，咱们就送他上路！”
灰三郎闻言大喜，又想到黄仙儿那妖娆的身姿，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父亲，那黄仙儿怎么处置？”
灰知秋看到儿子眼睛里的淫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骂道：“等料理了老东西，那小贱货还不是咱爷俩掌中玩物，不过仅限于今天。”
“除了咱们自家人，今天知情的都得灭口，万一这灵羽异宝的消息泄露出去，献给青鸾妖王之前，咱们家恐怕守不住！”
“嘿嘿，这个当然，孩儿明白轻重的。等下想用那小贱人的时候，肯定父亲你先来，咱爷俩好好品尝品尝这第一美人的滋味！”
父子俩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曾火火被安排在最外围的桌子上，周围都是懵懵懂懂，尚未开智的小妖，也没人理会他，都在闷头吃着血食。
而灰家父子为了躲开其他人，谈话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假装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实则已经把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书生感慨的说道：“虽然还不至于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但是也不远了。”
罗老也是颇有感触：“这天下果然要乱了，即使靠近边境，也算大楚的疆域内，妖魔竟然如此猖狂。”
曾火火心头烦躁，他这一路走来，从中原腹地到这定州边塞，虽然也遇见过不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但都是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的，没想到定州以后，妖族竟然如此张狂。
先是有那狗屁神尊控制妖物、山匪屠村炼魂。
今天又有这妖魔结亲，大摆人肉宴席。
甚至定州城内乌铃铛、牛阿青、乔八两敢于插手人道，未尝不是大楚朝廷式微的表现。
“这事，就没人管了么？”
见曾火火神魂波动异常，罗老和书生都知道其情绪已然到了爆发边缘。
罗老继续解释道：“大楚传承百年，按理来说，还没到王朝末路，但是观其气象，竟然是气运将尽，所以才有这妖魔乱世……”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就是因为人道气运压不住这天下妖魔！”
曾火火不解的问道：“那些佛道高人呢？都不管么?”
“人道天然排斥一切外道，不仅是妖魔，还包括这些世外高人！”
书生则是冷笑连连：“所谓得道成仙，修的就是那狗屁天道的，人道昌盛，则天道避让，你说他们要不要管？”
“在他们看来，这天下兴亡与其何干？甚至巴不得早点天下大乱。”
“等到海内沸腾，民不聊生，他们再施展手段，就可以轻松收获人道功德，有句话怎么说的，既当且立，说的就是他们！”
曾火火沉默良久，神情逐渐坚定：“妖魔乱世，如果没人能管，那我就去管！”
罗老似乎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你可想好了，这条路注定与天下为敌！”
“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我不痛快！”
书生也赞同的说道：“就该这样，谁让咱们不爽，就干他丫的！”
“二哥，当初大楚太祖有句话，今天送给你了。”
“哦，他说过什么？”曾火火对这位结束百年纷乱，重开太平的太祖皇帝还是很尊敬的。
“以己心代天心，屠尽天下妖魔！”
万里之外，虚空之中，有醉酒老者轰然坐起：““好大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