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在山南 我在山北

这一次分别之后，每天我都给老傅发信息，可是老傅回信息越来越少，每当我空闲下来，我就会想，如果当初我不是因为我们那个一起做事业的梦想，我会不会阻止老傅离职跳槽，老傅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般田地，想着我以前在人生低谷老傅为我所做的一切，再想想现在老傅处于这样的境地而我却无能为力，内心就好无奈好悲凉。

我错了吗？我该怎么办？

再一次发信息，老傅没回。打电话，老傅也没接。

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老傅，你到底怎么啦？想想老傅的性格，再想想他现在遇到的挫折，还有他最近的表现，突然好怕。

老傅，你可别吓我啊！

马上订了车票，把工厂的事交待了一下，坐上了去温州的动车。

我要去看老傅，必须去，马上去！此时此刻，谁都没有老傅重要。

在车上试着再拨打老傅电话，终于在第三次之后，电话接通了。

“老傅，你怎么啦？”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一点点，“你吓死我了。”

“没事，就是想静一静。”老傅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疲惫，让人心疼。

“我等一下就到了，现在在动车上。”

“啊？我来接你。”我的这个临时决定让老傅很惊讶。

知道老傅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如果可以，我想搂着老傅，让他安稳踏实的睡一觉。

就如同以前老傅抱着我一样！

夜色下，老傅安静的开着车，一言不发。

“去老地方吃饭吧？”看着老傅憔悴的样子，我真的心疼。

“嗯。”

“发信息你不回，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

“老叶……”老傅欲言又止。

“嗯?”我疑惑的看着老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老傅扭过头瞟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又迷离，最终还是语气决绝的说道，“我现在不想谈感情的问题，我现在对男人也没兴趣。”

老傅的话虽然小声，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劈得我头冒青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男人也包括我？”我无力的小声问道。

“嗯，”老傅停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道，“也包括你。”

“停车。”我哽咽着对老傅大声吼道，待老傅停下车，我扭过头准备开车门，不想老傅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老叶……”老傅拉着我的手。

“放手。”我低声说道，我的心在滴血，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我怕会哭出声来。

老傅终于没有再坚持，凄然的松开拉着我的手。

我跌跌撞撞的下了车，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我不敢回头，当老傅的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毅然决然的转身，停留在原地，却又竖着耳朵倾听，却并没有等来老傅停车朝我奔来的声音，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入黑暗。

夜色下，我以胜利者的姿态潇洒的转身离开，只是不想老傅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昏黄的路灯，拉长绝望的影子，泪一直控制不住的流，心如同被大铁锤击碎的玻璃，碎成一片一片，却又每一片都扎进肉里。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夜的苍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电话响了，挂掉，再响，再挂掉，然后干脆关机。

老傅，是你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也是你让我学会了如何去珍惜一个人，可是现在，你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绝情的背影，你让我怎么办？

肚子很饿，却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在路边小店买了五瓶啤酒，坐在桥栏杆上就着眼泪下酒！

今夜，不醉不归。

下半夜，天气开始转凉，可是却凉不过那碎成一片一片的心，酒一瓶又一瓶，却怎么也喝不醉。

我一个人又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犹如一个午夜孤魂，一个失去了爱的绝望的孤魂。

走得累了，就在路边坐下，摸出手机，却执意不去看信息跟通话记录，开始在空间写文字，没有头绪，想到哪里写哪里，写出来却都是关于老傅的。

我很想问问老傅，你到底怎么啦？我们到底怎么啦？我们曾经那么的相爱，你为什么要离开?一边写，泪一边流，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碎成一滴一滴，胡乱擦干又继续写。

既然爱从杨府山开始，那也在杨府山结束吧。

坐车到了杨府山，借着手机灯光到了我们曾经牵手的石头上，颓然的躺下，石头很冰，冰得心一阵阵悸痛，我蜷缩在大石头上，回忆着我们在这里的那些情景，想象着老傅依然还抱着我，可是杨府山的夜啊，是那么的冰冷！

那篇流着泪写出的文字，最终也还是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那一夜，我在山脚，你在山顶。

你呼喊着对我说，山顶的风景很美。

我爬到山顶，我们一起手拉手看日出日落，看日月星辰，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因你而更美丽。

可是，突然你转身下山了，我一个人，不知所措，因为我已经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一个人摸索着下山，很黑，很怕，我跌跌撞撞，野草枯枝划破肌肤，血一点点渗入泥土，可我感觉不到疼，因为我知道，这条路我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圆月已成银钩，星河只余残星，我驻足在半山腰，静静的点燃一支烟，任由清风吹落一地烟尘。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回望黑漆漆的山顶，一丝光亮若隐若现，那里，我们哭过，笑过，闹过，爱过，但是从来不曾恨过。

以后的路，你要慢一点走，不要跟我一样莽撞，弄得一身狼藉。

那一夜，你在山南，我在山北。

早上，我站在树荫下看着老傅进了公司，才又回到杨府山，爬到大石头坐下时，我已精疲力尽。

“老叶……”

“我已经回温岭了，你自己多保重。”我没有让老傅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告诉老傅我一夜未眠，更没有告诉老傅早上我远远的看着他进公司，更加不会告诉他我没有回温岭，而是在杨府山那块见证了我们爱情的大石头上坐着。

我要的爱，是平等相互的爱，是心心相印的爱，既然你已经放手，我就算是心痛到死，我也会死撑下去。

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你若敢爱我五分，我就敢爱你十分，你若敢爱我十分，我就敢拿生命去爱你。你如果要离开，我不会求你留下，但我会在原地等你，等你回来把我找到。

我捡起一块小石子，重重的在我们坐的大石头上一笔一划的刻上等你两个字，这才慢慢的下了山。

别了，我最爱的人。

回到温岭，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我如愿以偿的病倒了。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折磨自己了，也许有的痛，只有身体的痛才能减缓。只是这一次，痛得更彻底，更加难受。

每天挂完盐水，我就回去蒙头大睡，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有时候，都感觉肉体跟灵魂已经剥离，只剩下了一具躯壳，是的，我已不再是我。

我变得沉默，不想多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只有我知道不是，可是，我又能对谁说，说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很爱的男人，一个我愿意用生命去爱的男人。

心里痛，却不能对任何人说，我唯有沉默，再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你还好吧？”

第三天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给老傅发信息。

“就那样吧，你呢？”

“我不好，在挂盐水。”

“多注意身体，要保重自己。”

等了很久，才等到老傅回的信息。

想着老傅眼睛不好的时候挂盐水还有我陪着他，可是我现在却孤伶伶的一个人，再想着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处境，我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的哗哗直流，悲伤的情绪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猛烈的冲击着我的心，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顾不得周围诧异的眼光，从小声呜咽变成嚎啕大哭，让我哭吧，让我哭吧，我心里真的难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多想此时此刻老傅在我身边，哪怕只是轻轻的握着我的手，让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

可是，你在哪里？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知道老傅要去广州出差几天，还是忍不住给他留言。然后每隔一会儿，就去看看老傅有没有回信息，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终于在第七天，彻底绝望。七天，要说没看见信息，打死我都不信，也许，只是不愿意回罢了。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绝情?

一咬牙，删除了老傅所有的联系方式，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点开他的头像，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曲未终，人已散，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虽然我们一直都知道一辈子在一起不现实，所以我们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心好痛。

心真的好痛！

真正有了决定，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可是，为什么我却再也快乐不起来？

每天我都让自己处于忙碌状态，尽量不说话。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忘记一些事情，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可是，越是不去想，到静夜的时候，越会想起，我就像一个瘾君子一样，明知道不能去看老傅的照片，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我整夜整夜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过往的种种就会如同鬼魅一样跳出来，啃噬着我的心。

长期睡眠不足，又加上沉默寡言，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哥都怀疑我病了。

“你去医院看看。”

我知道，我的病医生医不了，又有哪个医生能把我的心做成一颗红豆寄给那个我爱的人？

可是，我又不能对我哥实话实说，这就是同志的悲哀，没办法我去了医院。

“你有轻度抑郁症。”

抑郁症我知道，严重的甚至会有自杀倾向。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我可以爱你爱到死，但不会爱你到为你去死。我相信如果我是那样会自杀的人，连老傅都会觉得爱错了人。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让自己快乐起来。

最后鼓起勇气狠下心来把老傅的照片删除，每天忙碌之余就把以前看过的书又翻出来看，试着跟周围的人开玩笑，每天在空间发几条搞笑的笑话。

可是，一闲下来，满脑子想的还是老傅！

曾经无数次后悔，踏进了这个同志世界，如若不然，我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简单生活的我，可是，对老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

八月，丹桂飘香。

我终于还是决定回四川，如果说以前，这个城市还有值得我留下来的理由，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了。

经过四个月的心理折磨，我已经能做到云淡风轻的跟老傅打电话，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明天送我去车站吧，我带儿子回老家。”

其实都是借口，我就是想再见老傅一面。

“好。”

老傅开车带着我们去了肯德基，看着老傅忙碌的为儿子点餐，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叹息。如果，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多好！

“老叶，回去好好工作。”

“嗯，你也是。”

“老叶……”

“别说出来，你知道我不喜欢的。”看老傅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问老傅他是如何知道小万的事情，也没有问他分手的原因，我相信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爱了，是缘分来了，不爱了，是缘分尽了。

一代才女林徽因说过， 邀约好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但有一天终究会在某个渡口离散。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那时候，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

有的人，邂逅只需要一分钟，爱却需要一辈子。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十年后，当老傅跟我说起缘由时我泪流满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