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没有活人有资格可以为死人原谅
……
相关情报的消化是需要时间的，到了这个阶段，符玄自然也是给了众人用于消化了解目标世界内情报的时间。
众人面色各异，都很专心的阅览着面前这密密麻麻的文件信息。
“姬子，小三月和星你先照看一下，我想要出去透透气。”
途中，瓦尔特.杨突然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姬子，他无视了三月七和星那从刚刚开始就一副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姬子听闻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其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见姬子给予了回答，他也没有再多犹豫什么。
瓦尔特.杨面色极其复杂的他便站起身来，快步从这对于他而言已经十分沉闷的会议室大门离开了。
按照记忆之中的方向，心事重重的他很快就走出了神策府的大门，看着面前已经略微入夜的街景，他倒是有些意外于这个会议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到了这个时间点上。
呼……
几步来到了面前的街道围栏边上，双手往上一靠的他就这么看着远处依旧繁荣的罗浮城景，感受着空气之中的些许冷风，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就好像是，要把他内心深处的不少杂念，统统都借助这一口气吐出去一样。
“现在跑出来吹凉风么？不过就转换心情来说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忽的，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瓦尔特·杨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符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表情态度。
不是他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单纯就是有些时候你不需要回头也能从声音中“听”出来。
“你不主持会议了吗？尤其是那个东西，就算是这个时代他们拥有着远远超出我所在那个时代的技术，但初见的话你不在旁边看着就让他们那样折腾没问题吗？”
瓦尔特·杨目光依然是放在了远处那宏伟的玉界门身上，川流不息的大小星槎就算是这个时间段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少。
对于大多数仙舟民来说，无论发生了什么 日子照旧还是需要正常过的。
“不用，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黑塔女士他们是搞不清楚那个世界的情况的，毕竟就从一个行星级文明的世界而言，你们那边发生的事情还真的是挺复杂的。”
符玄同样是几步来到了对方的身边，也趴在了面前的护栏，眺望着远处的罗浮夜景。
“但，我这次过来不是和你谈这个的。”
她又转过了身来，以后背靠在了栏杆上 双手在两侧一放，侧目看向了瓦尔特·杨的侧脸，言语带上了些许的无可奈何：“我知道她们对于你有着什么样子的重量，也很清楚她们的战争确实早已经结束——我为刚刚会议室里面对你那种态度持以歉意，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我只能这么做。”
“道歉，就没必要了。”
瓦尔特·杨同样是侧目看了过来，现在的他重新回归了那副遇事不惊的稳重模样：“经历了这么多很多道理我也早就明白，你说的确实没有问题，战争是不会因为谁不想参加了它就不会到你的面前，倒不如说，在战争面前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其他人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到时候我会帮你尽力说服她们的，若是这个繁育星神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可怕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就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置身事外。”
说着。
他突然又话锋一转，开口问询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但若是你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不用回答。”
符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轻轻一歪脑袋，反问：“有什么问题？”
“几日之前我代表星穹列车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忙解决罗浮仙舟上的星核之乱，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谓的星核之乱实际上只是一处被恰好利用的真戏假做罢了，但我听他们说，我也听你当时在神策府对景元将军说的——那场三百多万仙舟民的死亡根本不是什么丰饶民见计划败露所气急败坏之下，激活的一刻震荡波炸弹所致。”
内心酝酿思考着后续的言论内容，他是尽量带着很中立的态度问道：“而我想知道的是，你当时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仙舟联盟会因为某些原因，将这件事情一笔带过？”
事实上，当时瓦尔特.杨认为自己的感觉没错，
他确实是能看出来符玄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什么罗浮仙舟的高层会为这件事情做什么，而是很在意罗浮仙舟的高层以后为这件事情赦免什么，尤其是在帝弓司命已经站台的情况下，就算是嘴上都没说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三百多万人已经被联盟高层“内定”为了一次“为了更大的大局”而必要的牺牲了。
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当时景元将军的问话不是为了问责，他其实只是想要从符玄这里得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谁能想到符玄开口就放弃了联盟高层的赦免，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逼着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也就是所谓的——还活着人没有资格为死去的人去原谅杀人犯所犯下的恶行。
“……这个问题吗？”
她不会意外瓦尔特.杨会问这个极度新奇的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就算是自己那个便宜姐姐她也不会来问，但这个男人会问她丝毫不意外。
“瓦尔特.杨先生，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先问问你。”
沉寂了两秒钟，符玄目光瞥向了旁边等待着自己回答的瓦尔特.杨，但她没有回答反而是提出了反问：“你我都很清楚，在大局面前个人的价值就是很渺小的，这个结果很残忍可这就是现实，在全宇宙存亡的生死危机面前别说是三百万就是三百亿人也是同样的结果，但是问题在于——就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将三百多万个普普通通的仙舟人送入死亡吗？”
“那些人除了没有你我之间拥有的这些力量，权利，知识，财富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区别？仅仅是因为我可以帮助你们拯救宇宙吗？为了拯救宇宙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杀死三百多万无辜的人吗？谁可以给我这样的权利？谁又有资格可以让我毫无任何负担的就去洗去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是你吗？还是仙舟联盟的高层？是景元将军？还是那全知全能的命途星神呢？”
呼……
符玄的声音很轻柔，也很缓和，同样是长出了一口气的她目光放在了头顶的繁星洞天之中，仰头仰望：“——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将会是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罪孽，无论我能拯救多少人，拯救多少次宇宙，但没有一个活人可以为了死人而去原谅我自己。”
说完。
本来打算抬手在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拍的她，发觉到了二者之间的身高差距，符玄最终只是极其复杂的轻笑了一声：“瓦尔特.杨先生，你就当是我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