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驭空决定和你谈谈

……

这个世界是邪恶的，就如同那沾染在洁白之上的黑色污秽，是需要被洗刷被清除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创造了万物，但当尘世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病变，神也会掷下治疗的石子。

西琳认同这样的说法，甚至她认同于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神明的使徒，她需要承担起掷下这颗石子从而洗刷世界的重任。

她自信着——

人类，是需要被治疗的物种。

无论是内心，还是在外——那份名为恶念与贪欲的污秽驱使着名为人类的躯壳在这个世界大肆的破坏和繁衍，自己就是基于这样的恶意，从而成就了如今的模样。

都说痛苦可以重塑一个人类的全部，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西琳同样认同这一点。

巴比伦实验室内发生的那些，哪怕只是占据着自己人生极为短暂的岁月，它所给予自己的重量与影响也远远超出其他的全部。

还曾年幼的西琳在冰冷的世界中，她是那样瑟瑟发抖的学会了这些……

大人们的世界就如同是吞噬万物的漆黑，那深渊一般的恶意之下是要将自己撕扯成碎片的贪婪，神明在自己面前降下了神明的怒火，也同样是照亮了自己前进的路途。

这样的世界，需要被净化……

需要，把自己那被一次次的痛苦之中所塑造的怒火与仇恨，彻彻底底的净化！

但是。

神明所赐予的梦境，终究还是存在着苏醒的那一刻，就如同是再美好的童话故事也终究是存在着结束的那一天——她接触了神明的恩赐那是作为名为西琳这个个体的幸运，既然是一种幸运的话，自然就会存在结束的时刻。

她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刻，就像是一位早已经被抽走了灵魂的干枯躯壳。

这间银白色的小小房间内。

高高在上的神姿不复存在，冰冷的镣铐和锁链锁在了她的手腕与脚腕，从神明的使徒瞬间跌落至了落魄的囚徒，这一切她这个当事人却完全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不再有神，这里只有人，只有人类。

“突然失去了力量，就表现的这么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样么？果然那份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模样背后，和其他人一样，你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而已……”

符玄就站在瘫坐在这小小房间尽头的西琳对面，就这样低头打量着眼前这位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光泽的她，言语态度看似询问实际上就是在陈述着某种事实：“……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那样的姿态，因为成年人没有那样纯洁的心智——就如同是成年人不会无缘无故就可以毫无任何心理负担的去肆意妄为，也不会去理解什么才到对错含义的真谛，更不会去理解这个世界和社会运作背后的复杂机理。”

“因为，有人伤害了我，那么我就马上要伤害回去……成年人可做不到拥有着像你这样心安理得的心态与思想。”

“也就是所谓的……”

说到这里，符玄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座椅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背后，随意的坐下之后翘着小脚的她又意味深长的继续道“……所谓的由下至上，就是由上至下——西琳小姐，有人想和你谈谈，和你这个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就能在未来屠杀几千万人的小女孩，谈谈。”

“……什么？”

沦为阶下囚的西琳似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如今自己的处境那样，这里的环境就又像是重新刺激起来了她曾经在实验室内，那种面对一个又一个大人对着毫无任何反抗能力的自己，就算是自己哭着喊着也不会停下手里举动丝毫的那份记忆与痛苦的烙印。

她，面对着眼前这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存在”，现在的她又是下意识的抬手就想要抱住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以前的自己那样。

无关于意志，是在于某种本能，某种面对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去做的行为。

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

伴随着脚步声，她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双陌生的腿，小心翼翼的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一位陌生的女性。

她一言不发。

她带着一种很是陌生却又熟悉的表情，那种目光西琳感觉到似乎记忆的深处，有些许模糊的回忆之中，似乎是存在着类似的情形。

好像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

“驭空女士，按照你的要求，接下来就是你和她的时间了。”

符玄看着面色复杂的驭空，她来到这里加入这个小队的原因就是要和西琳谈谈，而自己自然会满足每一个队员的心愿。

就像是满足瓦尔特·杨的要求一样。

说罢。

又是轻轻一个响指，她就像是一个不曾存在的缥缈幻影，从座椅上消失无踪，而驭空则弯腰坐在了上面。

“西琳，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驭空看着眼前这位抱着脑袋浑身瑟瑟发抖的女孩，作为一名战士，经历过无数战火的她太清楚这种类似的情况——事实上更加契合接下来这番对话的人应该是景元和符玄，但很可惜驭空认为景元首先不适合，其次，他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和领袖，却并不是一个父亲。

自己首先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其次，也是一名母亲，最后，是一个普通的人。

至于符玄？

她作为指挥官掌控大局是很合格的，但作为一个人，她远远达不到及格线的标准。

拯救全世界的巨大责任，不会允许她有资格去拥有着作为人的一切，这就是希望的诅咒，也是担当的诅咒。

“……你……你想谈什么？”

西琳那呆滞的神情逐渐被恐惧所替代，所充斥，她逐渐回忆起来了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那种可以反抗大人想强大力量已经离自己而去，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和脖子上冰冷的项圈告知着自己眼前这些可怕的大人重新给自己套上了坚不可摧的枷锁。

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流干眼泪也不会有人可拯救自己丝毫的深渊之中了。

“我想……”

驭空看着这一切，语气带着不加遮掩的担忧和感叹，就像是一位母亲在看着自己那早已经在黑暗中遍体鳞伤的孩子：“……我想和你谈一谈，你所经历的这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