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得到胜利,但又要失去什么？

“你只是在意这些问题吗？”

可对于这两个渺小的个体而言，另外的一名公司员工注意力却是完全不在这些宏伟的公司造物上，他的目光反而是放在了那监控着制造基地工业资源进料口实时状态的全息画面上。

“对于我来说，这战争还没有开始，我们就已经制造了不知道多少可悲的杀伐……”

这些破坏力惊人的战争武器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目前星际和平公司所拥有的科技水平也还达不到直接用虚无就能造出工业制品的程度，这每秒钟都有万亿星舰离开泊台的壮观景象，自然是需要等价付出对等的价码。

对于普通的行星级文明而言，他们一生之中所能想象到最夸张的资源利用也就是推平一座座万丈山峦，挖掘那不过薄薄数十数百千米的地壳来获取数千万亿京乃至万万亿京吨的星体质量，而放在这样程度的战争工业面前，区区一两颗行星的质量可远远无法满足它们那恐怖的，犹如人造饕鬄的骇人胃口。

一时间内常人数也数不清河系在长达千亿光年的“脐带”中被十分有秩序的挨个送入了那工业基地数十万光年宽度的“进料口”内，它就像是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吸尘器，只不过它吸取的一颗颗灰尘是宇宙之中一片片动辄直径几万乃至十几万光年规模的河系！

无论是恒星还是行星还是其他什么，一切宇宙内漂浮的质量都被来者不拒的送入了这些庞大机器的贪饕巨口，每一秒都有数个银河系这种级别的河系总质量被消耗从而生产出那些在未来用于填充战线的无人战舰。

当然，这些从未探索区域拉来的河系都是被系统挑选过的，至少表面上没有高等智慧文明存在的痕迹。

至于这些河系内部到底有没有“不明显”的“智慧文明”存在的痕迹——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前提条件是需要足够的时间，而很明显来势汹汹的繁育星神只给了众人六个月的时间。

紧迫的时间只能让公司在使用河系等级的引力牵引运输装置的时候，进行一次最为基础的全领域能级扫描，这种扫描可以迅速从万亿计的河系结构中筛选出来那些具备大量河系内智慧文明活动的痕迹从而将这些河系剔除出去，剩下的通通都扔进工业基地内进行资源提取，问题是在于它只是一次很基础的全盘扫描。

那些在河系内大规模活跃的星际文明可以逃过一劫并且加入未来的联军之中，可那些星系级乃至行星级文明，在河系尺度内极其渺小的他们被这种基础筛选一次就能扫出来的几率，任何正常人都不会认为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一颗行星上的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生命，这些描述起来如此简单易懂的小小数字背后所代表的一个个家庭，国家，文化，乃至他们整个物种存在于这片宇宙的痕迹历史，无论他们过去到底有着什么样子的骄傲和荣耀，这一刻都不过在那宏伟的机器面前被瞬间分解成最纯粹的质量以用来铸造那些抵挡繁育虫群大军的星舰。

就像是面对无穷无尽的宇宙本身，面对那以无限为舞台所展开的战争，你所知晓的任何一个有限数，任何一个伟大的个体在其面前都不过是极其微不足道的，想一想就会有一种深深窒息感的无力和渺小。

令人无法想象的牺牲肯定是存在的，所幸的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在下达了全面生产的命令之时，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心理负担。

至少这些问题没有影响到末日之战的准备工作，无论如此暴力的对整个宇宙所有已知质量进行这等破坏性挖掘的行为到底合不合理。

“想要获取所谓的伟大胜利唯有支付那无穷无尽的牺牲，若是想要赢得战争，那么首先你得先学会怎么流血——我只会给你们带来战争的胜利，但是获得胜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希望你们，到时候一个个都做好了支付这份代价的心理准备，这个世界不存在没有流血的战争，也没有不存在牺牲的胜利。”

事实上当符玄带着穿越小队离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负责建设未来阵地防御军力的相关负责人群这样说过。

可能是有些其他的情感因素，也可能是给在场的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善意的提个小小的建议，因为不会有人认为这些掌握宇宙无数苍生一切都掌权者们会凡那种“仁义”的“人性思想主义错误”，也不会认不清现实。

无论是处于什么样子的心态，她当时离去的时候，就得这样切实的给所有人这么说的。

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战争它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东西——没有所谓的功名荣耀，只有无数自愿或者被自愿的牺牲，是为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理念或者某些少数们手里大把大把的利益。

但比起这些言论所代表的那些复杂的道德人性问题，这名星际和平公司的员工现在看着全息帷幕上那被拆解的支离破碎的星河，他现在内心真正的，唯一的念想反倒是很简单。

他只想知道。

为了末日战争的胜利，全宇宙所有高级文明和势力都难得可贵的暂时于明面上放下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小九九，出于合作就是拯救自己也是维护自己利益的道理，这些顶级势力们都在表面上选择了共同进退，将后背交付给了其他人。

而为了战争的胜利，这些掌控宇宙之中最多资源的少数们放下了一切曾经自己表面或者内心坚持过的一切，十分顺畅的下达了那种战争还没有开打这片未来要守护宇宙军队身上就已经充斥沾染着鲜血与死亡的命令。

甚至，这些都还远远不够。

正如同那句话：当你看见对方得到了什么都时候，你首先不需要去考虑对方得到了什么，是需要去思考对方为了得到这些而失去了什么。

战争还没有开始，所有存在们都被迫或者主动失去了一些自己的东西。

或多或少，都永远的失去了。

对于所有个体而言是这样，对于这个无垠的宇宙来说，也是这样。

他看着全息帷幕，那已经被暴力开发只剩下了虚无空洞的冷寂宇宙……

他现在只想要知道，当未来这场毁天灭地的无限战争获得了胜利，到时候作为胜利者的我们除了获得了胜利的结果之外，到底在这个宇宙之中我们还能剩下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