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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深宅命案

因为有军营将士们的加持,广元市政大建设如火如荼。

以会讲和品茗大会为核心的露天主会场已初具规模,中心讲坛高立中央,四周露台呈扇形分布,有流水穿过,颇有当年王羲之兰亭曲水流斛之意。

然而正当一切发展顺利之时,讲坛旁边宅子内的泥塘里却挖出来几具遗骸,官府立马封锁了现场。

当清翎赶到现场时,宅子的主人谢允能正枯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他双目无神,望着远方的天空,斑白的两鬓,几根白发在风中凌乱。

仵作正在勘验尸骨,而看谢允能这副颓丧悲凉的情形,他大概率已经知道这几具遗骸是属于谁的了。自古以来,深宅大院之内有多少辛秘不可为外人道也。

出了命案,武通判也到了现场。通判大人在疫情期间与清翎结为忘年交,此刻见清翎也在现场,便用他魁梧的身材遮挡住她的视线。

清翎从武通判身后探出小脑袋,继续观察仵作的一言一行。武通判叹口气,又用手遮挡住她的眼睛:“小姑娘家家的,别看死人了,当心晚上做噩梦。”

“武叔,我不怕,我看谢老先生风烛残年,还要受此打击,想帮帮忙,总得把坏人抓住不是?”

“县主,你就那么确定是他杀?”武通判挑眉,狐疑地问道,“需知断案不宜先入为主。”

“哼,死人埋在自家泥塘里,主人却不知,十有八九是凶案。”清翎哼哼唧唧。

“主人不知,也不是不可以演,暂时不可妄下断语。”

“如果谢老先生知情,就没有必要捐出宅子,这于情于理不通,定是大宅门内辛秘之事。看那旁边的一具小尸体,只怕是刚出生婴儿,若是正常死亡,定是棺材板一副,葬于东郊僻静处,为何埋于淤泥之中?大兴可有什么讲究?比如淤泥裹身,永不超生之类的?”

武通判以赞赏的眼光看向清翎:“县主虽不知大兴各地风俗,但你之猜测虽不完全中也,也大差不差。”

此时,仵作将记录好的数据交于武通判:“通判大人,大的这具尸体为成年女性,脖颈处和小腿处均有折断痕迹,我准备蒸骨一试。这具小的婴儿尸体,骨头无伤。”

几个衙役已经在泥塘边挖坑,因为土质还比较松软,几个人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人大小的坑位,另外一个衙役架上炭火。

仵作将验好的尸骨用针线串起来,摆成一副完整的尸骸状。待坑内温度升高,倒入几瓶酒和陈醋。霎时,坑内雾气缭绕。仵作及两个衙役小心翼翼将尸骸放入坑内,再将坑口掩盖住。

“武大人,蒸骨需两至三小时,您可至后堂内休息片刻。”衙役过来汇报。

武通判看看呆坐一旁的谢老爷,“去,把谢老爷和他家下人分开审问,看看他家有谁失踪了?谁有嫌疑?”

手下将谢老爷请至后堂,远处两个衙役打马而来:“报,属下接通判命令,去谢老爷家另一处宅子,已将所有人都控制住,分头审过,这是所有人的口供。”

武通判展开口供,清翎又探出小小的脑袋,一目十行瞟完。

“县主有何高见?”武通判边转身往后堂走,边问清翎。

“既是三十多年前谢老爷的妾室与人私奔,此刻这具尸骸就最有可能是他的妾室了。武叔,我觉得杀人嫌疑最大的莫过于当家主母了。您觉得呢?”

“这种可能性最大。谢老爷当年在外地奔波,妾室生子,当家主母若起杀心,一般会去母留子,而杀母又杀子,则是根本想灭了妾室。只怕这妾室为谢老爷致爱,所以造谣妾室与人私奔,可谓杀人还毁其名节。只是埋在自家泥塘里,这凶手胆子倒是大得紧。”武通判边走边说。

突然,一袭阴风吹过,清翎忽觉寒气逼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武叔,此刻寒风起,怕是这妾室冤魂不散,望武叔为其主持公道!”

武通判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手下道:“黄冠,去,调集百十个兵丁,将谢夫人及其婢女分开关押,谨防她们串供。

属下接令离去。

“听闻谢老爷膝下只有一女,且是庶出,嫁在符离姚家,距此约百十里,黄源!”

“属下在!”

“去找谢老爷管家,让他想办法通知他家大小姐回来一趟。谢老爷风烛残年,只怕受不了此番打击,女儿在跟前,也有个主心骨。”

“是!”

“武叔,原来是谢爷爷身边无子,才捐出老宅啊。这正应了一句老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谢老爷此番倒是可以为妾室和死去的婴儿报仇了!”清翎在一旁叹道。

这一厢,武通判有条不紊地推进案件的审理。一个时辰左右,各方审讯的口供都汇总过来,清翎仔细琢审讯记录,试图寻找侦破凶手的突破口。

仵作来报:“武大人,蒸骨结果已出。该女子系被缢身亡,喉骨骨折,血入骨。右臂有砍伤,血入骨,泛出红光,左腿亦有骨折痕迹,看部位是拖拽时被折断。骨盆明显比正常女性下垂几分,血入骨盆,系刚生产即被缢死,死前遭了不少罪。”

清翎内心一动:虽然仵作可以证明这姓张的妾室被害身亡,但光有动机,没有实质性证据,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只怕治不了正室谢夫人的罪。还有,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诉讼时效一说,如果有的话,哪怕有证据,谢夫人只怕也能逃脱罪责了。

清翎悄悄问武通判,武大人叹息道:“我朝确有诉讼时效一说,超过二十年,则无法追究罪责了!”

清翎又跟武通判咬咬耳朵,武大人频频点头,感慨地望着清翎:“县主,你要是个男儿,少不得封侯拜将,入甘泉宫,上凌烟阁。走,你去会会谢老爷,看他可愿意为妾室报仇。我去会会那个老虔婆,看看是怎样心狠手辣之人,将尸骸埋于家中,竟然定点不怕,嚣张至极。”

两人分别行事。

清翎去后堂见谢老爷,已然得知妾室死状的谢老爷,老泪纵横,一夕之间,竟苍老了十岁。

“谢爷爷,听闻您这位妾室您有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清翎方开口,谢老爷便长叹一声,自责道:“是我害了倩娘,是我害了倩娘啊!若不是我舍不得她,她何至于要委曲求全,下嫁于我,受尽凌辱,不得善终!我无护她周全之力,却又想享齐人之福,是我害了她!”

“谢爷爷,倩娘奶奶泉下有知,必不愿您如此为她伤心难过。武叔已经着人去请您女儿回来陪伴您,您已经枯坐一整天了,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啊!您且暂时抑制住悲伤,还有两件大事需要您主持呢!”清翎缓缓安慰道。

谢老爷擦了擦泪:“县主,让您见笑了。您请说!”

“谢爷爷,一是倩娘奶奶入土为安,二是为倩娘奶奶报仇。”

谢老爷长叹一声:“我后半生漂泊于世,四海为家,遍寻倩娘不遇,其实我心里一直明白,倩娘她不可能与人私奔,也许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如今我这最后的希望已经没了,拼掉这条老命,我也要为倩娘报仇!”

清翎俯首,悄悄讲与谢老爷听:“谢爷爷,大兴有诉讼时效,超过二十年便无法追诉,也就是说,哪怕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何况我们只有倩娘奶奶遇害的证据,却无凶手杀人的证据。眼下,我们只有让凶手自己认罪!”

谢老爷眼睛一亮:“县主,您智计百出,您帮帮我,如何给倩娘报仇?”

清翎小嘴嘚啵嘚啵,谢老爷的眼光越来越坚定。末了,他向清翎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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