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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流波山(二)

也就仅那么一晃后,他便被人一把拽下了岩石,回过神来定眼一看,是潮余正把他扶在怀中。

“别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停留。”

抓住了女帝,慕辞便护着他下了那处险崖。

所见进墓的入口在下,花非若遣人在那山峰上立了旗帜为标,便又折返下山,乘船绕壁去寻那入口。

于山下瞧,那入口果然极为隐蔽,因其不但避于山体罅隙中,且还有瀑帘遮盖,若非提前在山上定了个位,光凭船在山下绕只怕是根本留意不到这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行至东北角时,花非若终于看见了瀑影之下的那个山洞。

大船落锚缓止。

女帝更去一身繁复服饰,决定亲自乘小艇前往那瀑布之后的山洞。

船上士兵不敢违抗女帝命令,自然早早就将小艇放了下去。

但如此涉险之事荀安岂能坐视不理,于是不等女帝踏上甲板,只在女帝更衣的屏风后便跪礼拦道:“陛下若想知那洞中隐秘,只需遣军中身手敏捷者前往即可,陛下万不可亲身涉险!”

屏风后荀安言辞急切,而屏风的另一边,花非若气定神闲的系好了衣带,心绪出奇的平静。

也许对于女帝而言,确实不当亲涉此行,但对他而言,他必须亲自进入那洞中一窥究竟。

“起身吧,去那山洞未必有你料想的那么凶险。”

“陛下!”

荀安急得眼中泪光已起,只知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回了女帝,如何能令她再度涉险!

倘若女帝此行不吉,那朝中如何能安?届时上尊问罪,朝堂司审,饶是他母族位列彻侯,又如何能抵失君之罪!

是故荀安在屏风之后伏跪不起,见女帝仍无回留之意,便又叩首至地,“若蒙陛下垂信,臣郎愿代陛下而往!”

花非若绕出屏风,见荀安伏首在地,便俯下身去,轻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此行绝非涉险,如见形势不佳自会立即退出。”

女帝言辞平缓,一字一句皆如慰心良药一般,稍稍抚平了荀安的不安。

“可是陛下……”

而未等他将话说完,女帝便已点头为应,继而仍是一面温慈,笑意敛于墨点的眸中,化若柔潭,“我知你忧虑,放心,此行绝不涉险。”

此事的轻重他自然掂得明白,无论如何,他都该在此擅定的行动里保全“女帝”之身。

将出门时,花非若又轻轻拍了拍荀安的肩,以示宽慰,同时也在心中暗存欣喜的想,倘若此行顺利的话,也许就能还给他们真正的女帝了。

甲板上,洪真也望着那道瀑布后的山洞,正惴惴不安时,忽然听见女帝远远喊了他一声。

洪真连忙应唤来到花非若面前,仍是胆怯恭敬。

“将那张纸交给我吧,你就不必去了。”

洪真诧异。

花非若瞧着他,意味深长的轻然一叹,道:“你父亲舍命也要保你不沾此阴邪,其所期望,你当明白。”

纵是麻木了这么几日,当下一提起他父亲来,洪真还是不禁湿了眼眶,匆然揩了一把泪,俯首双手供上东西,“洪真明白……”

花非若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纸条便将走离,然他才只转了个身,洪真便又匆急喊住了他:“陛下!”

花非若回头。

看着女帝,洪真又踌躇着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陛下,此墓……恐怕不祥。”

能祥才怪呢。

于是花非若回之莞尔,“我知道。”

如此,洪真也就了然女帝之意,于是再不作多言,拱手奉礼送行。

来到栏边,花非若攀绳索而下,才落定在小船上,抬头就见潮余只一手抓着绳索便翻下了大船栏杆,此举吓得花非若头皮一紧,连忙起身接人。

却未想到,潮余虽跃得架势虽莽撞吓人,落得却轻巧,落踏时小船不过轻然一晃。

“陛下还怕我摔着吗?”

慕辞看着身后扶着自己的女帝揶揄笑问,花非若瞧着他也应之为笑,“我怕你落水里。”

小艇缓缓离船而去,绕着瀑布接近了那座嵌有狭缝的山壁。

那洞口距离海面约莫两丈高低,旁边虽有礁石可供落脚,却被落水打得潮湿易滑。

“这要怎么过去?”

云凌问时,花非若也正细细琢磨着入洞的路线,则看得出这面崖壁虽看起来刀削斧劈近乎九十度垂立,但上面有些坑洞却深且易攀,于是花非若便给云凌指了几个点,“你看这些坑洞深浅和位置都很合适,只要找准吃力的点很容易就过去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接近瀑布的地方溅水易滑有些危险。

“你们在船上等着,我先过去。”

女帝这打算,满船人无一赞成,于是就连一向寡言的容萋也开口作拦了:“陛下切莫亲身涉险,还是先遣人过去探路。”

“我去。”

慕辞立马自告奋勇,而后也不待女帝再说什么,就已起身先跃上了一块可供落脚的礁石。

“你带一根绳子过去。”

容萋当即也吩咐后头的人递上了绳子,唯恐稍慢一步就叫女帝逮了空隙。

慕辞牵过长绳一头系在腰上,转头瞧了眼巴巴望着他不乏担忧的花非若一眼,唇角未禁扬了一笑,便去了。

花非若则在小艇上紧张兮兮的看着,好在潮余的身手确实不错,离了那落脚石后无多会儿便攀到了那高度,也还算是轻松的过去了不少。

但那山洞的位置却比在船上所预估的要远些,且几乎完全蔽在瀑布之下,近了水帘后,远观形势便不易看清了。

离瀑布近了之后,飞溅的水花迷眼不说,崖壁也更潮湿了不少,这路便着实难走了,慕辞只能暂停在原地,艰难的观察着水帘后的情况。

花非若在船上瞧着潮余几乎停顿在了那里,心便提着不落底——走这种险道最怕停滞,停得越久体力消耗越大,心态也就越乱,如此相应的也就越危险。

慕辞尝试着又往前挪了一寸,然而水花溅了满脸,他又抽不出手来擦一把,瞧不清前路便只能僵在那。

花非若瞧着潮余着实是僵持在那了,便起身二话不说也跃上了那礁石。

“陛下!”

云凌惊而也起。

“先别跟过来。”

匆匆一句交代罢,花非若便攀上了那面崖壁。

远处大船上的荀安险没叫女帝这一举吓得晕死过去,然而女帝的身手却是出奇的敏捷,只用了方才潮余不到一半的功夫便走到了潮余所在的位置。

慕辞察觉了动静,回头瞧了也是满为惊愕,“你怎么这么快?”

花非若目光越过潮余打量了一下他对面的山壁情况,所见再往前约莫五步,便有一条铁链横挂在山壁上。

“你挨紧崖壁别动。”

慕辞乖乖听话的整个人都贴住了崖壁,花非若又往他身边挨近了些,翻转了个身便抓住了他另一边的一块岩石。

慕辞被他半身紧靠着,不自觉又贴紧了崖壁好些,却瞧着他不可思议,“你这都能过去?”

“当然。你站好了。”

说罢,花非若一转身,便灵敏的从他身后越了过去,稳稳攀在另一边岩壁上。

“把绳子给我吧。”

慕辞连忙解开自己系在腰上的活结,将绳头递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接你。”

“好……”

身悬崖壁之上,花非若也抽不出手系绳,便直接将绳头衔住,动身往前。

慕辞则乖乖在原地,眯眼避着水花瞧着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进了水帘中去了。

花非若小心翼翼的挪着够到了铁链,其上锈迹斑斑,却好在还结实。

而铁链的另一头则延伸进了山洞里,看起来应当是有人为便于出入洞穴而特意留的。

几乎没花一炷香的功夫,花非若便顺利进到了岩洞里,将绳系在了铁链固定处,便探头去叫潮余。

“你扶着绳子过来吧。”

慕辞抓住绳子,终于能抽出手来擦一把脸上的水,瞧清了前路后便顺着绳索过去了。

花非若瞧着他来到近处,便也探出身去伸手给他。

潮余只才抓住他的手,便觉自己的身子猛地就被拽了过去,他只顿感自己腾空了一瞬,人就已被花非若圈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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