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南星是他捡来的,便只能是他的
沈烬墨一开始便知晓这人是谢南星,但并不是曾经的谢南星。
曾经的谢南星被谢老二欺压数年,举不起尖锐的瓦片,挥不下保命的屠刀,更无法在经历一轮又一轮刺杀之后,还可安然入睡。
可沈烬墨并不在乎,好看的皮囊于沈烬墨而言毫无价值,他要带回家养着的一直都是眼前的谢南星。
他就当老天爷可怜他来路坎坷,前途黑暗,给他送来这么一个能陪他一程的小病秧子。
孤军奋战的十年过于冰冷,下一个十年并不会比过去的十年平顺。
沈烬墨抱住一丝温暖,便不愿再撒手。
纵然是冒险,也想要竭力留住。
意识昏昏沉沉,手臂从软鞭上垂下,落在床沿。
感知着谢南星温热的呼吸,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手腕温热的呼吸慢慢变得灼热,猛地睁开眸子,锐利的眼眸透着杀气,落向灼热呼吸传来之处。
只一眼,沈烬墨便将所有杀意收敛,紧绷的神经一瞬松下。
从床上起身,凑近地铺之上的谢南星,抬手探了探谢南星的额头。
小病秧子的心志再坚定,这副身体亦扛不住昨夜的折腾,直接发了高热。
不赶紧去看大夫,指不定就被沈烬墨养死了。
从衣柜取出昔年穿过的大氅,目光落在衣柜角落的手炉,心口一紧。
那年冬日他离开洛安,他娘将唯一的筹码启令军全用在了护他一事上,离行之前只来得及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即将逃命的他。
从洛安到云槐村,他的身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有为护他而死的启令军,有被他斩杀的追兵。
背着数千条人命的沈烬墨,没有隐居避世的资格。
而被他裹挟的谢南星,亦逃不脱陪他走上这条路的命运。
伸手把卷住棉被的谢南星从被窝中挖出,用大氅将人牢牢裹住,朝着镇里的医馆走去。
此时日过中天,正是冬日最容易犯困的时辰,医馆内的老郎中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沈烬墨将大氅的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谢南星大半张脸,才搂着谢南星在老郎中对面落座。
鞭柄敲响木桌,嗓音低沉:“大夫,他生病了。”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却将睡梦中的老郎中生生吓醒,就连给谢南星把脉的手都透着颤抖。
“你手别抖。”
沈烬墨想说:再抖,就给他砍掉。
但他没有,这老郎中得活着给谢南星看病。
“是…是…”这下老郎中不仅手抖了,就连话也说不利落。
“湿邪…加身,又…受了惊吓,是…风寒。”
被大氅牢牢包裹的谢南星呼吸有些许吃力,对挡在鼻子前影响他呼吸的帽檐极为不满,胡乱抬手将帽檐掀开,令人过目难忘的病容便露了出来。
“你乖一点。”沈烬墨被这孩子气的动作惹到唇角微勾,抬手将帽子重新给谢南星戴上。
老郎中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谢南星,沉顿好一会才补充道:“他这身子骨自出生起便弱,就算只是风寒,也得仔细将养。”
“嗯。”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药往好的用。”
沈烬墨这日日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本就用不了几个银子,打猎挣来的银子并不会引人怀疑,养一个病秧子亦是绰绰有余。
老郎中瞧着那锭颇有分量的银子,一边写着方子一边状似无意的与人寒暄。
“贵人和南星是何关系?”
周身的气场一瞬紧绷,沈烬墨不喜欢旁人盘算谢南星。
他既养了谢南星,便是这小病秧子的靠山,若非这小病秧子找了更靠谱的靠山,沈烬墨便不可能放手。
不对,若谢南星真找了别人,沈烬墨会亲手解决那人。
谢南星是他捡来的,便只能是他的。
“贵人您别多心,南星打小出不了院子,每次看病都是小老儿去的云槐村,就连他这名字也是小老儿给取的。”
“最近三年南星他爹都未曾叫小老儿去看诊,小老儿便多问了一嘴。”
寻常农家若生了个病儿,基本都是早早弃养,谢南星的爹娘能将这病儿养了这么多年,必然是一副慈父慈母之心。
可靠天吃饭的农户之家稍微出个意外便养不起病儿,老郎中便觉着谢南星当是给眼前这贵人当了男妾,才得以保住这条命。
这也是老郎中最初只字不提体弱之事的缘由,他怕这贵人觉得养个病秧子耗钱,便将谢南星给直接扔了。
“之前用的方子也给续上。”
沈烬墨觉着这镇里的郎中也不大行,若来日回了洛安,沈烬墨必当将谢南星这副身子养起来。
多活几年,沈烬墨便能少孤单几年。
老郎中因着谢南星找了个好靠山而真切欢喜,但随即又生了担忧。
这男人身强体壮,一眼便知晓这不是谢南星这身子能承受住的。
“南星打小身子有亏,现下这床帏之事必然不能进行。”
老郎中又怕这男人嫌弃谢南星无用,又补充道:“将养个一两年,倒也能稍微来上几回,但不能放纵。”
没有回这郎中的话,沈烬墨将谢南星提腰抱入怀中,空出的那只手则提着草药。
走出医馆一段路,北风将大氅吹得鼓起,沈烬墨便抬手放到谢南星的腰背之处。
这一放,便发现谢南星这腰竟然还没有他一掌宽。
这也太细了吧……
这轻轻一折,岂不是会直接断了……
显然不信男子的腰真能这般细,沈烬墨提着药的手鬼使神差朝着腰线周围而去,摸了还觉不对劲,非要带着点力气去掐。
“嗯…不要摸…痒…”
病音嘟囔,尾音拖长,怀里的男娃儿虚软的身体甚至还在扭动,沈烬墨耳根唰的一红。
“不准乱说话。”
生病睡着了还不老实,发出这般奇奇怪怪的声音,也真是无所顾忌。
被沈烬墨抱在怀里正难受的谢南星眼皮都抬不起,就算想解释也没那股子力气,干脆便由着沈烬墨一人唱完了这出独角戏。
回到山腰,沈烬墨将谢南星塞入棉被,转身拿着草药进了厨房。
灶膛升起熊熊大火,沈烬墨往锅里倒上水,紧接着就扔了一包草药进去。
呛鼻的浓烟自厨房传出,将这山腰草屋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起来,谢南星所在的房间自然未能幸免于难。
正高热难耐,头晕目眩的谢南星被这浓烟生生催到咳嗽,甫一睁眼便见四周烟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