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归一
“唔……”
无力。
疲惫感和疼痛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自己的脑海，但是浑身力量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求。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眼是如此酸涩，眼皮无比沉重，每次睁开双眼都像是将自己的眼球放在烈焰上炙烤一般的疼。
呼吸？周围似乎连空气都没有。
“这里……是哪……？”
他心中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却并不知道自己在哪。
看不见什么，他的耳朵也没有收集到任何声音。
或许周围是安全的吧？他也说不准。而且浑身的伤口一直渗着血呢，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现在自己的状态并不好。
不过，似乎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了。体力和崩坏能被抽得一干二净，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
不知过了多久，苏无垠总算是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但是，周围依旧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虚无。就连脚下，他都感觉不到实体。
“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往世乐土吗？”
无垠甩了甩发酸的双手，活动了几下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愈合，但是速度十分缓慢，这也说明了和自己的记忆体战斗造成的消耗和受到的伤害不是一般的高。
他看着左手手腕上那白金色的手镯，其上的菱形水晶已然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纹，整个手镯也变得黯淡无光。
“辛苦你了，小昼。”无垠轻抚着这个自己视为孩子的手镯，感受到了它的回应。
确认它在慢慢自我修复之后，无垠便看了看四周。
一眼望去，尽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滋滋——
“……看来是我们力量的碰撞将周围的一切湮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无垠顺势转头。不出所料，那就是他的记忆体。
只是，这次他的出场方式却是由无数碎裂的数据碎片迅速拼接而成，而且看样子极其不稳定，身上甚至带有一些数据乱码，看起来颇为诡异。
“经过……这一次测试，你大概知道了你……这一招的……威力以及特征了吧？”记忆体的话语断断续续，但对方还是努力把话说明白了。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和我在同一个空间了吧？”苏无垠说道，“只是在先前那段时间里，你一直都是数据化的形式存在，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凝聚成实体。”
“你的那一招……威力太大。”记忆体捣鼓了好一阵，这才让自己的身体慢慢稳定下来，“现在我的力量也基本上耗尽，我也只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维持自己的存在了。
另外，你先前躺着休整大约花费了二十四个小时。”
“你……”无垠闻言，想说的话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在自己听到记忆体说自己时间不多的时候，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漏了半拍，甚至呼吸都不住停止了一瞬。
“倒也不必这么伤感吧……”记忆体微笑地耸了耸肩，神情上有些无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实总在推我们前进。
我也想你知道，独属于【苏无垠】的落幕，该怎么做。”
苏无垠闻言，后牙槽咬紧，拳头紧攥，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尽管他仍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情绪的波动依旧能看得出来。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要真正踏上孤身一人对抗崩坏的道路了……
“我……知道……”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的双手也再度缠绕上了那带着些许彩色的双色神火！
火焰燃尽了他泪水，也在逐渐焚毁他的那剩下的情感……
这一刻，他的双眼所散发的光芒不再只有红蓝双色，在他的瞳孔中央，紫金色的光芒逐渐亮起……！
接着，神火·极焱陨再次随着烈焰跳动而出现在他的手中。但比起曾经，这次它的暗金色部分却不加掩饰地变成了紫金色！
“嗯……就是这样……”记忆体点了点头，浑身也再度燃起了最后的混沌色火焰，自己的战意也再度被点燃，“用【苏无垠】的火焰，为他的过去，燃尽最后的记忆吧。”
而随着记忆体浑身的烈焰再次燃起，他浑身的不稳定也彻底消除。但苏无垠自己明白，这不过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这也是——他最后的燃烧！
苏无垠拖着自己依旧遍体鳞伤的身体朝着自己的记忆体缓缓走去，每走一步都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但对方并不需要管顾那么多。已然是弥留之际的他，早已不需要顾虑什么。现在的他，只需要尽情燃烧，让自己的最后一丝的光和热全部散发出来！
他带着最后那轻松的微笑，猛然冲向了苏无垠！
铛——！
二人都是单手握剑，一碰撞便直接互相震开！
但苏无垠明显更快一筹，他迅速卸走自己手腕上的力量，然后左手和右手一起握住剑柄，狠狠地朝着对方斩下！
这一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犹豫，而是充满了决断与无情！
记忆体收力不及，胸口被斩出了一记深深的缺口！
“唔！”记忆体左手捂住胸口的伤口连连后退，其中错乱的数据代码也彻底暴露出来！
但苏无垠明显不会留给对方休整的机会，既然是最后一战，那就血战到底，给予对方最基本的尊重！
面对对方的追击，记忆体迅速稳定身形，随后大剑架在了胸前，挡住了对方的一记突刺。
铛——！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双方都后退几步，但趁着这个机会，二人的大剑上再度燃起了各自的神火！
二人，再次冲向了对方！
轰——！
这片空间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但在爆炸的中心——
“你输了。”
苏无垠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自己的记忆体，冷冷地说道。
“是啊……我输了。”
记忆体并不否认，因为对方的力量已经彻底压下了自己。
轰——！
又一阵爆炸声响起，记忆体的身形倒飞而出！
而在爆炸的火焰中冲出的，正是提剑飞快奔来的苏无垠！
他对着那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记忆体，毫不犹豫地用大剑刺向了对方的胸膛！
叱——！
二人的身形在空中停滞，随后猛然下坠。
砰——！
大剑死死地钉住了记忆体，而苏无垠则是双手握住剑柄，跪坐在记忆体的身上。
而此刻的苏无垠——他的发梢，全部变为了白色……
“你……咳咳……成功了……”记忆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成功……跨越了……过去……
我的使命……也……到此结束了……咳咳……”
但——
啪嗒——
一滴水，不，是泪水，滴在了记忆体那快要消散的脸上。
“呵……对不起……要让你去承受这一切……”记忆体苦涩地笑道，“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啦……
临走之前，收下……我这份来迟的礼物吧……”
咔咔——砰！
宛如镜子炸碎的声音，苏无垠的记忆体，【守望】刻印的持有者，彻底——
破碎！
至此，往世乐土的所有英桀，完全【结束】……吗？
……
记忆体破碎成无数的数据碎片，但并未直接消散，而是如潮水般涌入了苏无垠的体内！
但其中有一小片碎片却飘往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唔——！”
数据入体，强大的气息从苏无垠体内迸发而出，顷刻便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掀起了一股能量洪流！
这股能量纯粹但又复杂，保留最纯粹的无限之力的同时，终焉之力以及微薄的始源之力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也看到了自己的记忆体这五万年来的心血，这五万年来所倾注的一切！
但正因为明白这一切，在看到记忆体彻底消散破碎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的呼吸甚至都慢了半拍……
但此刻的他，浑身充斥着数种不同力量融合所带来的极端痛苦，他跪坐着，努力压下自己的声音，最终只留下了闷哼……
在这片尽是虚无的空间里，苏无垠的能量逐渐扩散开来，原本漆黑空无一物的虚无，此刻竟然亮起了如星河一般灿烂的光芒！
……
“这是……什么感觉……？”此时，处于逆熵的盐湖基地内，琪亚娜和布洛妮娅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流遍全身，好像自己的权能和力量似乎都在……欢呼雀跃？
“难道是……无垠哥哥？”布洛妮娅的脑海里想出数百种可能，但最有可能的便是苏无垠的权能——【无限】！
琪亚娜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想到先前的种种以及现在自己体内的力量的状态，至少没坏事。
（大概……？）
“欸？这是……什么感觉？”而黑希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另一个我……怎么了吗？”白希感受到了黑希的情绪波动，关心地问道。
不仅如此，瓦尔特、芽衣、西琳、安娜、温蒂（半律者同样能感受到）都感觉到了这份特殊的感觉。
甚至在符华体内的识之律者都猛然醒来，感受着体内正在增长的力量。
……
良久，苏无垠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恢复了最平常的状态，但是鬓角和发梢的白色在黑发下无比显眼。
而这片空间，也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存在】。
“呼……”
他长舒一口气，将四周的星光尽数吸纳进自己的体内。
有些消瘦的身躯却隐藏着毁灭星球的力量，但此刻他的背影却是那么沉重。
“该出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瞳孔也猛然一缩——
一个空间传送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受着在全身流淌的力量。
而他，也该去做自己在往世乐土里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