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坦白

“怎么样？是不是有答案了？”

“嗯。”

芽衣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芽衣已然充分了解了那个时代的人们对抗崩坏的经历，更是见识到了【逐火十三英桀】的开始与结束。

而现在，她的心中也已然有了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说起来，即便是在来访者中，芽衣也是很【特殊】的存在呢。

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律者能和【所有英桀】都成为朋友吧？

所以……你的答案是？”

芽衣深呼吸，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的确如你所说，我在这里见到的一些人很难被界定为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就算是他们以外的人，多少也怀着各异的目的，隐瞒自己的秘密甚至彼此之间存在矛盾，相互冲撞。

但……我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一种信念，或者说……【执念】。

——【为了什么而战】的意志。

不知这么说是否合适，我见过的大部分人都还处在【进行时】的过程中。但英桀……他们中的大多数，好像都已经抵达了【完成时】。时间留下痕迹，使他们塑造成如今的样子。

但比起【完成】的样子，我认为……他们走向【完成】的过程才更重要。

【英雄】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他们绝不是能用结果或定义加以概括的人。

但正因【难以概括】……他们的故事才令人钦佩。”

绝望的时代，没有给那时的他们太多的选择。沉重的现实一直压在他们身上，他们必须肩负着人类的未来努力战斗。

也正是因为芽衣明白了这一切，所以她才会理解那时的英桀们所做出的选择。

不论最终的结果是对是错，英桀们已经尽自己的能力带领着前文明的人类走到了那一刻。

而芽衣明白，如果将前文明的难题放在现文明的人类身上，莫说一直存活至终焉降临了，在那个律者没有人性的时代，他们能否在第三律者降临时及时击杀都得打个问号。

因此，即便当初的英桀们的身份不被逐火之蛾所承认，但在来访者的眼中，【逐火十三英桀】，始终是能够被称为英雄的存在！

“是啊，你说得对。往世乐土记录下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

在这片永世乐土的黄昏中，天边的夕阳都染上了一抹粉色。

爱莉希雅便在这美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景色中注视着芽衣。

“英桀们也不过是心绪复杂，带有【缺陷】的普通人，就和当时的每个普通人类一样。

有自己的私心，也多半谈不上有什么大爱。但也会因为一时感动，或是心血来潮，去做了一些冲动，又了不起的事。

他们从来不是完美的英雄，只是因为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的是他们而已。

也正因如此，我相信换作其他人，也一定会做出大同小异的小异大同的选择……甚至做得更好也说不定？

这就是【美丽】的永恒，我所相信的【真我】。”

而对于芽衣来说，她想要了解一些无法被明说的真相，想要了解当初苏无垠存在的那个时代的经历。或许一开始，她天真地以为答案就在那些尘封的记忆中，所以她会不断地向乐土深处探索、翻找，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而一路走来，芽衣也明白自己的做法没有错，但也不仅于此。

这里隐藏着太多与所谓的【真相】无关的过去，也正因如此，这些【过去】没有随着前文明的消弭而消散。

但，爱莉希雅同样也告诉芽衣——她注定无法看完这里所有的故事，甚至连窥探这前文明留下的信息的小小一隅都难以领略。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里的【十三英桀】的一生纷繁复杂，他们的一生才是那么复杂却又美妙。

而在这【见证】的全程中，最重要的，便是雷电芽衣【相信】什么。

而那，便会决定她在终点时，会【得到】什么。

“结果，我到最后都没能跳出你的【陷阱】。

绕了这么远的路……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和爱莉希雅相处久了，芽衣也早就明白了爱莉长久以来这么做的原因。

“说目的就有点夸张啦~?”但爱莉只是微微一笑，“之前也说过，往世乐土还是有现实意义的，作为梅比乌斯【圣痕计划】的一环嘛。

不过，你说的这些，也的确是我的小小心愿。始终如一……是我的【坚持】啦。

我想，现在的芽衣，一定能坦然面对【我的结局】啦……”

“希望如此吧……”芽衣此刻看向爱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

向来不喜欢【撒谎】的你，还是在【律者身份】这件事上说了一点小小的谎言。

【第十三律者】……你不需要向我隐瞒这么久的。”

而听到【第十三律者】这几个字后，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也对，即便芽衣没有通过自己的探寻得知爱莉希雅便是那位【第十三律者】，苏无垠，或者苏无垠的记忆体，也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这份【真相】告知于芽衣。

“哦……

也对呢，也许……我真的撒了一个很大的谎吧，我一生中唯一的【谎言】。

毕竟……我也是会害怕的嘛。”

爱莉的语气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些许慌乱。

所有人可能会慌乱，但爱莉希雅……她是最不可能慌乱的那个人……

“如果芽衣知晓了我【第十三律者】的身份，也许……就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和我打招呼了？

你会怀疑我吗？会……远离我吗？

我是不是……还挺让人失望的？”

……

“无垠……我是【第十三律者】这件事，是不是挺让你失望的？”

少女站在洒满月光的阳台上，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以及一些慌乱。

在这位自己最爱的男生面前，完美无瑕的少女也许不再表现得那么完美无瑕。

但在少年的眼中，她始终就是完美无瑕。

而在她面前的那位大男孩，已然沉下了脸。二人之间交谈的氛围变得无比紧张……

“怎么会呢……爱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啊……

不论你是人类还是律者，都没有关系……因为我爱你，胜过任何人……

所以，爱莉……我们……走吧……”

苏无垠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像样，他竭力抑制自己的哭腔与悲伤，不让眼泪出现在自己最爱的女孩的面前。

“去世界的角落……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因为……我也是律者……”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和最爱的伴侣都是被这个世界的人类所憎恶的律者，都是被这个世界所不包容的存在。

如今的他，还有爱莉希雅，一旦让其他人都知道了自己二人的身份，那他们会迎来什么结局？

自从侵蚀之律者杀死樱，自己也因为长久以来的精神压迫以及身边重要人离世后逐渐神志不清，早就被逐火之蛾的高层列为了最重点监管对象。

而如今，自己早已忍受不了逐火之蛾内部如此压抑的环境了。

加上自己和爱莉的律者身份，他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他已经厌倦了战斗，更厌倦了每天被严密监视的日子。

什么最强融合战士，什么逐火之蛾对抗崩坏最终武器……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至少……作为一个人类生活下去……

“谢谢……无垠，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肯定我……”但少女摇了摇头，说出了既令无垠为之一怔又让他感到无比绝望的话，“但……我现在不能离开……”

“那我等你……等到你一直离开为止！”

“不要这样，好吗？”爱莉希雅的双手轻轻地捧着苏无垠的脸，她的眼中也带着无限的温柔，“无垠……我听说，女孩子最幸福的时候是穿上洁白的婚纱，和自己最爱的男孩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

话音落下之时，少女的服饰也逐渐变成了洁白的衣裳。

而这一刻，无垠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如同落盘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

……

“你会这么想，确实让我挺失望的。”但芽衣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你自称逐火英桀副首领的时候，我也没有掉以轻心。同样……【第十三律者】也不会让我对你另眼相待。

就算你变成了律者……那又如何，我不也是律者吗？

这样的回答，足够了吗？”

【我不也是律者吗？】

【因为……我也是律者……】

曾经的少年和现在的少女给出了近乎相同的答案，这是一个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答案。

但——

“嗯……足够啦。”

少女的脸庞上再度出现那绝美的笑颜。

因为……她所期望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而在那遥远的过去，在那个走向终竟的夜晚……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

“这便是……他的模样吗……”

“苏无垠”在数据的洪流中翻出一面镜子，仔细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模样。

刚刚侵蚀而得到的模样与那微弱的力量，让【它】不得不重新检查一下自己。

但……至少【它】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