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前尘旧影（六）
三天后。
无垠已经将这座城，即玥殷城的城区基本上逛了个遍，也将这里的城区布局记下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这些对苏无垠这种习武多年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顾霜雨这样没有经受过专业体能训练的普通人来说算是折磨了。
“苏大哥！慢……慢一点啊！”顾霜雨气喘吁吁地跑着，追着前方快步行走的无垠。
反正这三天下来，顾大小姐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惜香怜玉，整天让她赶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感受。
晚上在旅馆的时候他也只是开一间房，然后他睡床上，让她这个“柔弱女子”打地铺……
也就只有吃饭的时候大方一点能让她吃饱，但是还是点十分朴素的饭菜，稍微贵一点的他就拒绝。
但是吧，现在她顾霜雨寄人篱下，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呗。而且无垠最开始的时候不就已经明说了吗——他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活菩萨。
要怪就怪顾大小姐不放在心上，有些自以为是吧。
就像无垠现在就认为，他和顾霜雨的关系不过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但是她都快掉队了，无垠只能再次放慢脚步，等后面那个憨包跟上来……
尽管他已经觉得这是自己最慢的速度了，毕竟以前在太虚山翻山越岭的时候可没那么慢。
“你要是这么慢，以后我去府里面秘密调查你怎么办？”无垠看着慢慢跟上来的顾霜雨，一脸鄙视地吐槽道，“哦，也对，反正到那时候我估计都把你送到李家了。”
经过这几天信息调查，无垠大概算是摸清楚了玥殷城的权利构成了，无非就是三家对立或联盟——李家和顾家联盟，对抗城主府的季家。而且现在正是当代王朝的末年时期，本来社会就动荡不安，玥殷城也相当于彻底独立自治，丝毫不管朝廷的指令。而且他们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只可惜，社会动荡加上崩坏，百姓倒是苦不堪言。但这玥殷城看起来倒是不错，与无垠一路上赶来时时不时看见崩坏兽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至于先前城内出现了那样诡异的状况但是城主府以及其他家的人都没多少反应，那问题和猫腻大概率在这三家身上了。
虽说无垠阻止及时，但是这动静也不小了。
“大哥你不会是现在就想把我丢了吧……”顾霜雨抽了抽嘴角。
其实这位顾家大小姐脾气也很不错，也经常和服侍自己的丫鬟打成一片。比起现在大多数大小姐都被封建制度给弄成了豪门联姻的傀儡，顾霜雨可谓是一个相当有个性而且不被那些繁琐的礼仪制度给束缚的小姑娘了。
“那倒不至于。”无垠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了，能跟我讲讲你从小到大遇到过比较奇怪或者诡异的事吗？”
无垠找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并确保了周围没什么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在这附近。
“嗯……哦！说到这，我还真想起来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顾霜雨猛一拍头，想起了一些有关的回忆，“那是有一次我偷偷和我的丫鬟偷偷跑到了我家的后山，但由于到晚上了，所以我们没有打算留太久。
但是就当我们要回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去后山了，但是家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对此有很大的反应。”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霜雨心有余悸，那段回忆确实也给她留下了一段心理阴影。
“嗯……”
从这里看来，似乎顾家的后山有些问题。而且能让顾霜雨那么笃定并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虽然也有可能是什么山中野兽，但无垠却认为更有可能是崩坏兽。
而且，根据顾霜雨所说，无垠便推断顾家里的核心成员肯定是知道此事的，但是却未做什么反应——很有可能是顾家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不知为何，无垠甚至觉得李家那边都有些问题。
把顾霜雨送到李家，真的安全吗……
谜团很多，但是想要证实还颇有难度。
另外，在这三天内，顾家对顾霜雨的寻找力度不断加大，连无垠也不得不易容，换身行装。而且，无垠能察觉到，已经有某些人盯上他了。
……
时间回到现在。
苏无垠打开了道观的大门，却没想到四人却因此直接离开了这片记忆空间！
“我们……出来了？”琪亚娜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也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出了那片记忆。
“那道门里面……究竟有什么……”布洛妮娅也在思考着关键点。
无垠陷入了沉思，看来这部分的记忆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五百年前依旧是封建王朝的时代，但就从刚才的记忆中，无垠能够感觉到符华给自己的感觉和两千年前的符华有些不一样——她隐藏着悲伤，很难察觉，但无垠依旧能感觉到。
（难道是在自责当初没有救下我吗……）
“既然这片羽毛是林朝雨姑娘留下来的，那这一切的答案也有可能在她身上。”姬子说道，“我们去找找她吧，或许找到她，我们的疑惑也能得到解决。”
“也只能这么办了，姬子老师。”琪亚娜和布洛妮娅点了点头。
四人行进至太虚山的更深处，而由于无垠对太虚山的环境很熟悉，所以他们也不用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逛。
最终，在无垠一拳打碎一个督军级崩坏兽后，一根和先前不一样的羽毛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这根羽毛，给人的感觉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布洛妮娅开口说道，“要激活它吗？”
“嗯，试试吧。”琪亚娜点了点头，再度将意识沉入其中……
……
“朝雨。”堂上，赤鸢仙人呼唤着面前弟子的名字，“为师要往南海一行，收拾行李，你也一同去。”
“啊……好的，师父。”林朝雨答应道，随即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但语气有些奇怪，“……南海，又出妖兽了吗？”
赤鸢仙人却已经走远，只能隐隐听到她的说话。
“你魂不守舍的，怎么了？”途中，赤鸢突然问林朝雨，自然是因为林朝雨的异常。
“南海这一趟路途遥远。我们离开太久，不知师妹们……”林朝雨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有苏湄在，不必担心。”但赤鸢却打断了。
“她只是入门早了些，也还是个孩子呀。”但林朝雨却更担心了，“彦卿还小，素衣的病也没好透，加上四妹她……”
但此刻赤鸢停下了脚步，转头问向了林朝雨：“你不想去么？”
“我……是该去的。到了南海，我想去祭拜父母。”朝雨说话有些吞吐。
“嗯。”
但赤鸢只是点了点头。
“师父……南海那里出了什么事？”林朝雨还是接着问道。
“什么也没有。”但赤鸢的回答语气很冷漠，“和你一样，我也要祭拜几位朋友。”
……
在去往南海之前，林朝雨买了不少东西，而除了几位师妹外，她也给师父买了个布包，虽然很轻，但模样却很古怪。
虽然林朝雨很怀念这个小镇，但很可惜的是，历经岁月的洗礼，符华已经失去了很多记忆，连这座她和自己弟子都居住过的小镇她也忘却了……
等到寻找出海的渔船时，二人也只找到一艘比较旧的船。
期间林朝雨向符华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但是她却没想到，符华要祭拜自己朋友的地点居然也是九幽。
赤鸢的友人因为蚩尤而死，林朝雨的父母因为走火入魔而被赤鸢杀死。
即使那些走火入魔的人的本心并不坏，不是吗？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讽刺呢？
但想到已经走火入魔的四妹，林朝雨还想要师父放过她。
即使，连她自己都说过——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
退出记忆后，三人才明白林朝雨就是太虚七剑的第一剑。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为何本该在五百年前的林朝雨却活在现在的太虚山？
或许，这里不是真正的太虚山……
“主人？”苍青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但他能感觉到无垠没有任何感情反应。
但无垠只是拍了拍苍青的小脑袋，示意它不要担心。
（既然我故意入局，那我也有应对方法。）
无垠早就明白了这一切，但是自己还是以身入局。一是保护其他三人，二是想要看到符华的过去，了解自己珍视的战友、家人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三就是希望能够唤醒符华在琪亚娜体内的意识。
“再用一次这个特殊的羽毛吧。”无垠突然开口说道，“这片羽毛是最特殊的，所以关键点这在这片羽毛上。”
琪亚娜点了点头，随即便照着无垠的指示做了。
白光闪过——
……
然而，他们却直接出现在了羽毛里的世界中，而他们的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就连天气也是太阳高照的晴天。
他们来到的地点还是符华回到太虚山的那一段山路，但是现在重重谜团包围着他们。
为了探明真相，他们却必须要再走一次这条路。
一路上，无垠没有说一句话，即使在这里的太虚七剑中的六剑和他们之间遇到的扭曲黑影根本不同。
他们仿佛都彻底意识到了自己的消亡，接受了自己早已死去的命运。
而且，六位弟子也真正意义上彻底察觉到了四个外来者的存在，或者说，这六片“羽毛”变得更“温和”了。
“要阻止一桩死亡是很容易的，但要让一个人愿意活下去，却非常、非常地难。”
江婉姐妹的话在无垠的脑海里回荡。
一路上无垠也一言不发，也没有人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到了苏湄和马彦卿的时候，却变成了对话：“你们来了。”
苏湄面向远方，说出的话也彻底验证了无垠的猜想——“走上这座山，在故事的终点……你们会找到自己想要的，她在那里等着你们。”
“林朝雨？”琪亚娜试探性地问道。
苏湄沉默了，但马彦卿回答了琪亚娜的问题——“不，是赤鸢。”
“师父终于也有关心和在乎的人了。”苏湄感叹道，“虽然兜兜转转忙活了这么久，但是终究没有白费。”
说完，苏湄的身影便化作云烟散去。
“这样就好。”马彦卿也在这句话说完后消失了。
而琪亚娜面前，便是拂云观的大门了。
“她说，班长就在山上等着我们。”
“做你想做的事吧。”无垠很干脆地回答道。
琪亚娜点了点头，顺势推开了门。
然而……
等他们进去后，却发现自身处于一个四周都是暗红色的空间里，身后的大门却显得尤为突兀。
“唉，你们花了好久啊~。”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戏谑，“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四人朝身后望去，却看到一个巨大而又熟悉的身影！
其他人都在惊讶，但无垠却不慌不忙，让苍青趴在自己的左肩上。
“看来，这次也不算太成功啊……”
无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无垠……你在说什么？”姬子很是疑惑地问道。
“还需要我拆你的台吗？”无垠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姬子的问题，而是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巨大的身影，“我来到这里，就是希望你的本体也能一同现身。
只可惜，你想做一次胆小鬼。”
“呵呵……”但对方却并没有慌乱，而是颇有玩味地看着无垠，“重新见面，你就是这样的语气对待你的战友的吗？无垠？”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我的战友了。”无垠语气依旧没变，“看来你还真是嘴硬……”
“一切的把戏就此到此为止吧。”无垠的双瞳盯着对方的眼睛，对方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只是，你玩得起吗？
——识之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