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番外帝后日常4
天色还早,横门大街附近早已熙熙攘攘,想也知道东西九市定是人满为患。
虽说是微服,还带着幕篱,虞听晚仍旧有些担心,看着身侧一袭紫衣的男人,轻声道:“我们去东光楼用晚膳,刚好赶上猜灯谜。”
东光楼掌柜瞧见那张熟悉的脸,眼睛睁得溜圆,连忙行礼。
裴执微微抬手,制止道:“不必声张。”
掌柜瞧见皇帝身边没有旁的随从,知晓是私下出来游玩,便低声应诺,亲自引着两人去厢房。
虞听晚对今夜吃什么并无要求,只心心念念东光楼酿的甜酒。
虽说后劲大,容易醉,但味道当真好。
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盏,待起身离开时,脸颊已经泛起红晕。
裴执给她戴上幕篱,轻笑一声:“晚晚都喝醉了。”
“没有。”
虞听晚答的斩钉截铁,但走了几步路,就觉得晕,略有些心虚地松开被他握紧的手,抱着他胳膊慢吞吞往前。
“当真没有头晕?”
听见身边的男人带着促狭笑意的语气,她嘴硬道:“没有,我只是喜欢这样。”
虞听晚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人声鼎沸,熟悉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最后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她清醒了些,垂眸看了眼,是盏鲤鱼戏莲灯。
她仔细瞧了眼,发觉圆圆的荷叶上似乎写了什么字,可惜头脑昏沉,看不清楚。
走出东光楼,金鼓管弦和鼎沸人声交织,街市旁悬挂着珠子灯、罗帛灯、绢灯……流光溢彩,一派繁华。
火树银花,灯火阑珊,一身紫衣的男人戴着面具,垂眸看向身边女子,嘴角勾起。
“这样喜欢这盏灯?”
分明宫里悬挂的各色花灯,比这个精致许多。
凉风一吹,虞听晚清醒了些,周围人虽多到摩肩擦踵,但都忙着观灯游玩,没空注意旁人。
她撩开幕篱,仰脸亲了下眼前人的下巴,飞速垂下纱帘。
“喜欢,就知道你肯定可以。”
裴执愣住一瞬,在回宫的马车上,抱着怀中面色酡红的女子,手指在她朱唇上摁了下,比云还软,比水还柔润。
虞听晚被暖意熏得昏沉,靠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声道:“令卿,剑柄硌着我了。”
裴执摘下腰间佩剑,轻声问:“今日开心么?”
她点点头,声音因喝醉了格外绵软妩媚,如泠泠清泉的音色变成甜腻蜜水,像在跟谁撒娇。
“去年哥哥赢了那盏灯,令卿比哥哥还厉害。”
裴执呼吸急促,俯首吻她双唇,就像从未吃过糖的孩童口中忽然被塞进块石蜜,小心翼翼含吮。
虞听晚眼睛微微睁大,双眸水雾朦胧,看着眼前紫衣墨发,长眉凤眼的男人。
为了上元节不引人注意,裴执特地提前染黑了头发。
她手指碰了下眼前人的头发,被松开后,声音微不可闻:“你今日,好像不是皇帝。”
裴执知道她醉意上头,含笑接她的话:“晚晚不喜欢我做皇帝,不做皇帝,那做什么?”
“做夫君。”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果真醉得厉害,他喉咙发紧道:“我现在也是。”
“你要做我夫君,也没和我父亲母亲说。”靠在他怀中的女子眼眶泛红,小声嘀咕,“你也没有陪我去青州,你答应过我的。”
裴执怔住,他和晚晚提过,借着东巡陪她回家乡祭拜父母。
可她当时几乎是毫不犹豫拒绝:“青兖是裴氏发家之地,最是安定,有何好巡,要巡也是南巡,你莫要为了我劳民伤财。”
他的手指拂过她眼尾,心底刺痛,手臂力道陡然增加,像要将怀中人揉进心口。
“晚晚,我不做皇帝,万一有人欺负你和扶光怎么办?”裴执下巴蹭着她鬓发,声音有些哑,“等扶光长大些,我就只做你夫君。”
他说完等了片刻,垂眸一看,才发觉她似乎睡着了。
虞听晚不记得她昨夜说了什么,只觉得一觉醒来,在榻边凝视自己的男人神色不大对劲。
她心里直打鼓,问道:“我昨晚说什么了么?你看着怎么……”
怎么有点难过。
裴执笑了一声,睁着眼睛诓她:“你说爱我入骨,要和我生生世世做夫妻。”
“你又在骗我。”虞听晚看他神色就知道在说笑,她有些狐疑道:“到底什么事,你方才那副表情?”
他垂眸道:“我给扶光挑了几个师傅,可总觉得不满意。”
虞听晚哽住一瞬,问道:“你挑了哪些人?”
裴执一一列举,除了那位精通史学的江玄,皆是才学渊博的朝中重臣,但他总能挑出些毛病。
他把袁祈、陈渡、李微这些人都说一遍后,忽然道:“还有平阳侯,若论才学官位,他理应去东宫讲学,唯有一点不好,我总觉得他会溺爱扶光。”
“兄长应该……”虞听晚想起哥哥每次进宫,看见扶光时的模样,实在说不出那句“不会”。
她想了半天道:“扶光那样乖,或许无须太过严苛的教导。”
裴执闻言嘴角勾起笑意,“希望如此。”
*
扶光三岁那年,被正式册封为储君,因年纪尚小,仍旧住在椒房殿。
她启蒙后,每日去成均殿听讲。
两年后,陈渡大赞殿下有陛下当年风范,小小年纪便沉稳持重,从不和那些叽叽喳喳的伴读捣乱。
平阳侯说殿下聪慧活泼,肖似皇后幼时,可以过目不忘。
袁祈则轻笑一声,讳莫如深道殿下的确肖似天子,生下来就是帝王坯子。
李微说殿下性子直来直往,待所有伴读都一视同仁。
唯独江玄不大一样,说有个伴读不小心把热水撒到殿下鞋上,殿下不但没生气,还询问对方有没有伤到,顺带斥责了一旁起哄要严惩的其他伴读。
江大人在宣室殿激动道:“殿下有仁君之风。”
裴执当时就皱眉,江大人走后,一旁的虞听晚叹口气:“令卿,扶光在我们面前一贯活泼,还是孩童模样,怎么在这些朝臣嘴里,好像变了个人。”
也就平阳侯口中的裴昭,和在椒房殿里一模一样。
皎月的伤痊愈后便被陛下召进宫,问她愿不愿意待在公主身边。
她自然愿意,如今扶光往返成均殿的路上,皆是皎月陪着。
以往扶光下学,因陛下要考校功课,皎月都送她去宣室殿,可今日御前内侍传话,说陛下和皇后都在椒房殿等着小殿下。
扶光刚踏进椒房殿,便快步上前抱住虞听晚,脸上笑容灿烂:“母后,今日舅舅又夸我了。”
虞听晚摸着她的脸,听见身侧传来声轻咳,想起今日要问什么,她收敛笑意,认真道:“扶光,你父皇有话要问你。”
扶光看向一旁坐着的父皇,心里有些害怕。
父皇不笑的时候很严肃,莫名叫人喘不过气,就像现在这样。
“他说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虞听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你父皇这般疼爱你,不必害怕。”
扶光点点头,走向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
“父皇,”她涨红了脸,“你能不能笑一下。”
裴执沉默一瞬,扯出丝微笑,扶光低声道:“还是算了,比不笑还吓人,肯定是我又做错什么事,惹父皇生气了。”
她决定先交代,竹筒倒豆子一样道:“父皇的茶壶是我打碎的,不是小白……”
“还有阿青的笼子,也是我涂黑的。”她声音越来越弱,“我觉得那样好看。”
“还有天禄阁的《女诫》和《女训》,也是我偷的,都烧掉了。”扶光想到什么,挺直腰板道:“我看过外祖批注的《女诫》,外祖说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