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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娘娘长得像沈三公子

虞听晚以为裴执遣仆人来送,没想到,是他本人前来。

她正坐在窗边琢磨父亲曾经的文章,睹物思人,抬眼便瞧见他进来,一身暗纹织金玄衣,白玉腰带边佩一柄长剑。

裴执坐下后,将书放在桌案上,“贵妃想要的《国语》。”

虞听晚眼前一亮,顾不上说他礼节有失,随意进后妃宫殿,极为珍惜地摸了摸书卷。

“贵妃既然喜欢,也不枉臣走这一趟。”

他并未停留太久,只是见虞听晚欲言又止,想起了她的性子,拿起桌上一张写满字的纸。

“作为回报,娘娘将这篇文章送给臣,如何?”

那是虞听晚亲自誊抄的文章,一手簪花小楷。

她点头,有些赧然道:“我字迹笨拙,比不上魏王送来的东西。”

“臣觉得很好,字如其人,如临水照花。”

只要裴执想,他可以在说任何话时表现的无比真诚,此刻也是。

虞听晚分不清他话中真假,只笑了笑,送他出了漪澜殿,待他身影远去才折返。

“娘娘,这是什么?”秋桃过来添茶,瞧见那本书,有些诧异。

“魏王送来的。”

秋桃凑近一看,咋舌道:“是明帝时的班太傅批注的,魏王真是舍得。”

“你和皎月也莫要闲着,和我一道抄书,抄完了便将这原本还给魏王。”

秋桃连忙备好纸笔,将墨研好,递给皎月一支狼毫。

“奴婢不识字。”皎月声音平淡。

斩龙卫不会特意教等级不高的暗卫认字,防止偷窥来往经手的信件。

皎月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这年头,身为奴婢识字才叫少见,就连谢家,也只有贴身的婢女才认得些字。

虞听晚搁笔,不知想到什么,认真道:“无妨,明日开始,我教你。”

当初她学了什么,便教给秋桃,虞听晚不觉得麻烦,如今她有了经验,教起皎月想必更得心应手。

“奴婢觉得……还是算了吧。”皎月看着那支狼毫,有些犹豫。

“你如今是我的贴身宫女,不认字怎么行。”虞听晚摇了摇头。

“那好,奴婢试一试。”

招待使臣的宴会上,皎月站在虞听晚身后,悄悄揉捏手指,她没想到握笔那么麻烦,抓着不就好了。

皇帝病中无法出席,虞听晚紧挨着贤妃,坐在上首,梁王使臣一眼便瞧见这位贵妃娘娘,纤秾合度仙姿玉色。

使臣怔怔瞧着她,好似想起什么,明知无礼却仍然忍不住多打量。

裴执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冷道:“周长史这般失礼,看来是不想与孤议和。”

使臣身为梁王长史,见多了江南士族子弟,此刻因裴执恼了,也顾不得考虑太多,脱口而出道:“还请魏王勿怪,在下只是见贵妃长得眼熟。”

裴执只当他狡辩,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是么?”

“是……”使臣顿了顿,“贵妃的眉眼,有些像沈家三公子。”

此言一出,倒有几个士族子弟感兴趣了,听闻江左沈季渊乃金陵第一风流人物,如明珠玉山,光映照人。

在座的士族子弟们皆认为,天下男儿与魏王比,皆如苇草比珠玉。

但使臣说这位沈三公子与贵妃相像,应当的确风姿不俗。

虞听晚也听过这位沈三公子,平素风流旷达,这两年隐居在南郡,夏听雨冬赏雪。因他声名在外,纵使蜀中动乱,也没人敢伤他分毫。

谢太常抚须笑道:“贵妃有其父文气,沈三公子像贵妃,想必也是龙章凤姿。”

梁王使臣十分感激地看了眼谢太常,低下头,不敢再多看贵妃一眼,唯恐魏王又借故发难。

这顿饭吃得使臣如芒在背,不知是不是错觉,使臣总觉得贵妃被提及后,魏王的脸色难看了些。

酒过三巡,使臣醉眼朦胧,便瞧见魏王身边随从递上一卷轴,展开便是十三州,几个郡被朱笔圈出。

“周长史,魏王说了,割让这几地,便同意退兵。”

使臣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大一双小眼睛,喃喃道:“宛城、汉中、巴东……”

这几个也就算了,在荆、益二州,这地方一直不服梁王,是烫手山芋。

“寿春?”使臣干笑一声,拱手道:“魏王怎不说直接将金陵要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裴执压根没有和谈的打算,等着兵不血刃拿下这几个地方,原地休整,厉兵秣马继续打。

使臣暗自后悔,不该接下这差事,沉默片刻道:“待臣再考虑些时日。”

裴执言笑自如,一派和气,举盏敬道:“周长史太谨慎了些,如今这些郡县战乱,尤以荆益二州为甚,孤只是想出兵帮梁王平息战事而已。”

“孤与梁王皆是周臣,一心匡扶大周社稷,不肯见百姓受离乱之苦,如今孤欲助梁王一臂之力,周长史何故退缩?”

梁王虽向大周俯首称臣,金陵却效仿长安五脏俱全,梁王离称帝也就一步之遥,魏王更不必说了。

虞听晚见裴执这般模样,忍不住莞尔,只觉得梁王昏了头,竟指望和裴执来那套邦交礼仪。

周长史没想到魏王这种乱臣贼子,也敢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梁王。

他愣了片刻道:“梁王一心为大周,呕心沥血,只是魏王大军压境,攻城掠地,让人看不出帮扶之意。”

“孤出兵前,想必金陵也收到了那份旨意。”裴执神色冷淡,“孤是奉大周天子之命,靖乱讨逆,允准和谈,已是宽容至极。”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使臣气得脸色涨红,裴执仗着手里有天子就能胡说八道。

“魏王,不知梁王何处不周,竟能被称作逆贼?”

周长史自以为回答的精妙,梁王做的忤逆事,魏王那里只多不少。

虞听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听,一听这话,心道使臣在给自己挖坑跳。

果然,裴执嘴角微笑一闪而逝,神色冷肃道:“四年前天子整寿,各宗亲朝臣皆入宫庆贺,梁王为何不亲临?”

“周长史,若梁王真一心为周臣,今年天子寿辰,孤希望,他不要再缺席。”

虞听晚有些微醺,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忍耐片刻,自以为无人察觉地翘起唇角。

梁王要真来长安,提着头进来,断着脖子横着出宫。

使臣沉默不语,再一次后悔来长安,最后悔和裴执说话,他就该做个哑巴。

宴席结束,使臣想在紫宸殿再谈议和之事,裴执颔首道:“麻烦周长史等孤片刻,孤还有些要事。”

虞听晚也打算走了,可惜今日喝的有些多,秋桃去给她拿解酒汤去了。

她面泛桃红,身子娇软无力,意识倒是清醒得很,听见裴执说话,心下诧异,他还有什么要事比和谈更重要。

裴执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温声道:“方才臣与周长史说话时,贵妃笑得颇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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