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嫁给我,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虞听晚起身道:“我想回去了。”
裴执一瞬脸色阴沉,以为她又在提回虞修昀身边。
意识到她说的是回关雎院,心头一动,握住她的手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虞听晚试着抽开手,觉得裴执愈发难缠。
整日跟个牛皮糖似的,恨不能时时刻刻带着她。
她没了法子,放软语气,晃了晃他的胳膊。
“令卿,你不去准备大婚事宜么?”
头一回听她主动提婚事,裴执瞳孔微震。
饶是清楚她的意图,还是心中欢喜,全然忘记她方才的冷嘲热讽。
“罢了,我让斩龙卫送你回去。”
他低头看了眼女子的绣鞋,叮嘱道:“莫要从梅林旁走,那里路滑。”
虞听晚离开暖阁后,对身边婢仆道:“我想去莲池。”
莲池路远,且天寒路滑,池子早已结冰。
若夫人受伤,不知魏王要如何责罚,斩龙卫和家仆都有些迟疑。
“令卿说过,只要在后院,我哪都可以去。”
“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家仆去备轿,虞听晚抱着手炉上轿,晃晃悠悠到了莲池。
池边还有积雪未化,她远远眺望对面的城阳公主府,心绪和上次全然不同。
若真如赵清和张玉书所言,她父母曾无数次进出那里。
她顺着湖边小道,想再去公主府瞧一瞧,身边两个斩龙卫终于忍不住拦她。
“夫人,那边年久失修,恐怕……”
虞听晚扫了两人一眼,继续向前走。
这两个斩龙卫是男子,不敢碰她,更不敢动手拦。
上回走这条路,她伏在裴执背上,晚风吹得她昏昏沉沉想睡觉,没觉得有多长。
可自己一走,方才觉得太远。
看到那块石碑时,她长睫微颤,呵出一口白气,伸手拂去上面的积雪。
冬季的日光也冷的刺骨,她这次终于和裴旭感同身受,体味到碑文中入骨的悲怆。
若是城阳公主还在的话,该有多好。
可惜覆巢之下无完卵。
她兄长的失踪真的是场意外么?母亲郁郁而终前常叹息:“都怪我与公明。”
虞听晚那时以为,这是为人父母的下意识自责,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公主府不大,她慢慢踱步到当年的大门处。
守门的几个家仆见她身侧有斩龙卫,默默行了个礼,没再上前。
虞听晚打量着这门,对一个公主而言,甚至有些寒酸了。
可就是在这里,她父母曾和她站在同一块砖石上。
天色尚早,她无意识地在府内漫步,发觉这公主府虽小,内里却复杂。
“这是哪个懂奇门遁甲的能人指点过。”虞听晚喃喃自语。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走到相同的地方了。
这公主府怎么有点邪性,怪不得上回裴执只带她在外头转了转。
她正疑惑着,抬眼发觉到了处小院。
与旁的匾额上古朴庄重的字迹不同,这字潇洒飘逸,带了股不受拘束的风流气。
跟她父亲倒是很像。
虞听晚鬼使神差走进去,环顾一圈,推开沉重的木门。
“吱嘎”一声,灰尘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屋内陈设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她走到内室,连床榻边的架子都放着几本书,好像还在等待谁回来翻阅。
虞听晚翻开一本,入目便是“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
旁边则是一行批注“不敢苟同”。
虞听晚认出来了,这是她父亲的字。
她拿着这本被父亲嫌弃的书,走出内室,忽然听见外头一声巨响。
旁边的斩龙卫脸色微变,听着像院门塌了,谁敢在魏王府无礼。
虞听晚刚踏出腐朽的木槛,便见裴执站在面前。
不知为何,总矜贵体面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袍角沾上了泥土。
还未等她问出口,便被紧紧抱住,好像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
耳畔呼吸有些沉重。
“我以为你又走了。”
“你这魏王府如铁桶般,我能去哪里。”
虞听晚声音冷静,在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愣了片刻,将口中刻薄话咽了下去。
裴执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手臂。
“绣娘将嫁衣送来了,我去关雎院,没见着你。”
他当时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虞修昀又派人接她了,或者她知道自己骗了她,生气了。
“今日听了公主说的话,我便想来这瞧瞧。”
裴执看了眼破败的院子,他母亲生前最后几年驻扎荆益,父亲从来不允许人随便进来,格外萧条。
“你喜欢此处?我命人修葺一番。”
“不用了,倒也谈不上喜欢。”
虞听晚每每见他温柔神色,都忍不住想打断他。
一回关雎院,便见几个绣娘端着嫁衣。
嫁衣异常繁复厚重,虞听晚看见曳地裙摆上满绣的翟鸟纹,一时愣住。
“这逾制了。”
“逾制又如何,还能有人弹劾我不成。”
裴执凝神看着她,赤色与玄色交织的衣裳,衬得她肤色白如美玉。
他问一旁的家仆:“七宝凤冠何时能做好?”
“主君,快做好了,只是凤凰衔珠里的九颗珠子,还未定下用珍珠还是夜明珠。”
婚礼在夜晚举行,裴执思索片刻道:“用三年前并州送来的夜明珠。”
“令卿,这样的凤冠太招摇了。”
虞听晚顾不得这嫁衣重得厉害,上前道:“到时候百官看见了怎么想。”
九凤衔珠的七宝冠,那是皇后才能用的。
裴执见她差点被裙摆绊着,伸手揽住她的腰。
“怎么想?”他轻笑一声,“自然是想,往后可千万不能得罪你。”
“满朝皆我裴氏家臣,僭越又如何。嫁给我,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凤冠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虞听晚有些心堵,命人将嫁衣脱下后,方才喘了口气。
这样张扬,她都能预想到史官会怎么写。
夜里,灯烛都熄灭了,虞听晚硬着头皮道:“令卿,能不能把婚期推至来年春日。”
“夜长梦多。”
她看不清身侧男人的神色,只察觉到那双手将小衣扯开,揉捏的力道比以往大些。
唯独语气依旧温和,好像真情实意在为她着想。
“推至春日,倘若你成亲前有孕了,岂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