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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裴姝和太子说了几句话,便道有些累,想回去歇会儿,待路上见四周无人,脸色慢慢阴沉。

将郡主府带来的侍从叫进内室,努力压抑住歇斯底里的冲动。

“去查,太子整日见了谁,说了什么,都要告诉我。”

太子妃在东宫做什么,那些侍从皆会传信至魏王府。

裴执将密信烧掉,火苗一点点舔舐纸边,心道还不错,总算没有见着赵衡就丢脑子。

他暂时还不想和太子撕破脸,谁让皇帝就剩下两个儿子,新太子若折了,他从哪再扶一个上来。

赵衡当初推迟婚期,偏嫁衣早就做好,探子告诉魏王,嫁衣是按着郡主的身量做的。

裴执当时略诧异,他一直以为赵衡和裴姝逢场作戏,没想到还有几分真心。

随即便想明白为何赵衡不肯见裴姝,恐怕他每见到一次心上人,都要想起自己和整个周室皇族受制于魏王的窝囊不堪。

赵衡现下瞧着怕事,七八岁时却私底下对陈熹道:“表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那时的裴旭刚刚斩下凉州公孙芎首级,拦下叛军攻入长安的步伐,消息刚传回京城,赵衡便说出这种话。

裴执眼眸微垂,看着灯烛旁的灰烬,冷声吩咐斩龙卫:“不必慢慢送消息,把太子做的那些事都递到裴姝手里。”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等东宫事毕,他便写信让虞听晚早些回来。

*

赵衡命人排演破阵乐,据说加了点北胡曲调,觉得新鲜,邀太子妃来殿内,品评一番这新曲子如何。

一曲罢,裴姝环视一周,指了指那个吹笙的乐人。

“这个人长得不错,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赵衡和那乐人神色都有些微妙,毕竟裴姝还是郡主时,便养了不少伶人,此刻她的语气也绝称不上正经。

乐人上前,垂首敛眉,裴姝走下来,抬起他下巴,仔细端详片刻。

正当赵衡有些忍不了时,一身华服的女子抽出袖间匕首,就像捅死那匹马一样,面不改色扎进眼前乐人的喉管。

喉管迸出的灼热血液溅了她一身,裴姝眯眼,原来这就是血溅五尺,的确许久未看到了。

赵衡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起不来身。

裴姝饶有兴致环视殿内众人神色,除却惊慌失措的乐人外,还有些蠢蠢欲动的。

一个、两个、三个……数量和情报里对上了。

她俯下身,扒开地上尸首的衣襟,果真瞧见一块刺青,点了点头。

方才还不太确定,先杀了再说,果真没杀错。

她转过身,看着赵衡,神色诡异的平静,像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外头候着的侍从破门而入,那是她从郡主府带进来的。

她走向台上面容清俊的男人,沾满血的手抚上他脸颊道:“阿衡哥哥,我对你很失望,等把这些人处理完,我们好好聊聊。”

“你亲自认一下,这里头哪些是你养的刺客。”裴姝语调轻柔,“情报里说你养了十一个门客,准备刺杀我长兄,你一个一个指给我看,好不好?”

赵衡一瞬间,从那种轻柔温和的语调里,听出和魏王如出一辙的威胁,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既然不肯说,那就都杀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裴姝语气幽幽,看着地上那具尸首,“有些人这么忠心,想帮你匡扶大周,甚至不惜抛妻弃子,进宫做阉人,你却连他们的幼子都护不住。”

“你自己说,我能保他们家人不死,若不说,死的恐怕不止殿上人了。”

赵衡掌心掐出血来,看了裴姝一眼,颔首道:“小姝不愧是裴家人……我说。”

他每吐出一个名字,殿内血腥气就浓一分,裴姝的脸色也更难看一分。

等殿内只剩两人时,赵衡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鼻尖被浓烈的血腥气恶心到想吐。

“是魏王——”

刚刚开口,裴姝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男人脸颊顿时泛红。

“怕成这样?我母亲和父兄在战场上流的血比这多了不止一星半点。”裴姝指着他鼻子骂道:“简直狼心狗肺,若无我长兄,你以为你能安坐于此?”

“小姝说的安坐于此,便是做个傀儡么?”

“我母亲在战场出生入死,愍帝却把她最疼爱的妹妹嫁去北胡,皇帝则用一盏毒酒暗算她,我父兄一统江山,对天下有再造之功,你对他用这种伎俩。”裴姝气红了眼睛,“赵家的男人当真一个比一个无用,只会躲在女人的裙摆和裴氏的战旗后面苟且偷生。”

她脸色冷淡,“你不要叫我小姝,你表面无心权欲,背地里做这种事,哄骗着我,让人觉得恶心。”

裴姝定定看着脸白如纸的男人片刻,“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头也没回一下,直到走出殿外,扶着白玉栏,慢慢弯下腰,喉咙一阵腥甜,呕出口血来。

眼前现出一张素色绢帕,她慢慢抬眼,瞧见了她长兄。

咽下口中血沫,裴姝低低笑了两声,站起身仰脸直视裴执。

“长兄,其实我特别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指了指远处,那是太液池的方向,“我小时候爱进宫玩,在那附近的宫道,听见两个宦官说裴丞相是篡逆之辈死不足惜,那时父王刚受了重伤,我走上前,用那柄父亲送的匕首杀了他们。”

裴执若有所思,“你是说攻打陶叙那年?”

“没错,我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可他们瞧见我就开始抖,匕首刺进他胸口时,另一个人甚至逃都不敢逃,人高马大却只会跪地求饶。”

裴姝点了点头,感慨道:“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让旁人面临颈边刀刃,跪在地上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怪不得你们都喜欢,都想争,连亲妹妹都能利用。”

裴执的神色终于动了动,紫衣被猛地扯住,沾上血渍。

“为什么是我?”裴姝抬眼,哽咽道:“那些消息都是你有意透露给我的,对不对?如果一定要有人在赵衡面前做这种事,为什么一定要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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