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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我想让你留在府中陪我

虞听晚怔神片刻,眼睫垂下掩住情绪,心底慢慢重复他方才的话,几乎一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无论她愿不愿意和眼前的男人绑在一起,从世人皆知他们成过亲的那一刻,她就没有退路。

倘若眼前的人死了,除非她的孩子继位,否则任裴家哪个宗亲做皇帝,都巴不得她殉葬。

声望太盛的君王倘若无嗣早逝,谁都盼着他有遗腹子,除了新帝。

“你不信自己的弟弟,哪怕博平侯也不信。”

“裴溯不必提,至于裴景,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人陡然大权在握,会变得面目全非。”裴执静静看着她,“裴姝倒是喜欢你,可惜她善用权却不善揽权,没什么用。”

“除非平阳侯带着你退守荆益,但他根基不稳,又曾向裴氏俯首称臣,名不正言不顺。”

虞听晚沉默着让他说完,半晌才问:“你身体真的无碍?想这些做什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事本就该一早想好。”裴执坦然道。

魏王从不是那种忌讳生死、执迷长生之人,从他年少起,每次排兵布阵前,都会考虑若自己身死,副将该如何确保战局不变。

在虞听晚身上,自然亦是如此,否则也不会一直拔擢平阳侯,纵容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养探子,甚至允准平阳侯这样的新贵和谢氏联姻。

“我想回去。”虞听晚忽然起身,打算唤人进来帮他穿上外衫,忽然想起魏王府带来的家仆不是在清理血迹,就是把守在下山的道上,等着魏王何时允准宗亲们离开。

“你想让那些婢女进来帮我?”裴执声音有些发凉,干脆不顾肩上的伤,自己披上外衫。

他一动,伤处便渗出血迹。

“没有。”虞听晚脸色终于生动了些,苍白面颊也泛起血色,有些恼怒道:“你怎么乱动。”

裴执顿在原地,低头看虞听晚慢吞吞摆弄他的玉腰带,她脸色越来越红,甚至有些窘迫。

他这玉腰带扣设计精巧,无论穿上还是摘下,都异常麻烦。

“晚晚,看来下回得让你自己解开。”他半点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与眼前脸色绯红的女子说笑。

虞听晚抿着唇不搭理他,直到玉腰带扣上后,才舒口气。

上马车后,她忽然出声:“你这几日,还要上早朝么?”

她方才听见,裴执允准宗亲离开前,严令禁止透露他受伤的消息。

可他的伤口,倘若在家静养,根本瞒不住。

“自然要去。”裴执忽然笑道:“晚晚想让我留在府中陪你?”

“倒也未尝不可。”他顿了一下,看向身边耳根发红的女子。

虞听晚硬生生把那句“不想”咽了下去,“你坐轿子进宫?”

自宫门到上朝的地方,有段宫道格外颠簸。

“自然坐马车。”

“你不怕伤口裂开?”

“无妨。”裴执嘴角微微泛起笑意,似是察觉到她想法,云淡风轻道:“这点伤不算什么。”

虞听晚也没再劝,回关雎院后,见着有位上年纪的府医,看了一眼他身上先王赐下的玉牌,恍然明白这就是魏军口中妙手回春的息郎中。

府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看向虞听晚,半点不给魏王留面子道:“殿下少时便不遵医者言,半点不爱惜自己身体,劳烦王妃多多约束些,这些时日莫要骑马练剑终日提笔。”

息郎中说到最后,眼角抽了抽,他永远忘不了自己五十大寿那日,本打算找伙夫要碗面吃,醒来便见军营空了一半,一问才知裴执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顶着腿伤领兵突袭敌军侧翼,气得他差点把碗砸了。

偏偏军中没几人知道魏王身上有伤,伙夫还骂道:“别以为世子信你,你就了不起,敢砸老子的碗?”

息郎中回过神,又看了眼裴执,忽然想起自己最后那句叮嘱,是魏王成亲前的,于是苦口婆心添了句:“也不能行房。”

他见魏王的神色中带着敷衍,便一阵头疼气闷。

息郎中进了内室,将草草绑在裴执肩头的布条解开,脸色不变道:“这点小伤,博平侯怎么哭成那样。”

虞听晚站在一边,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声音发涩:“这是小伤?”

“王妃,在军中,只要不丢命,掉胳膊缺腿都不算大事。”息郎中本就见多了生死,知天命后更是豁达,“只要夜里不发热,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夜里发高热,会怎么样?”她声音有些微弱。

“那就是痉证,会浑身抽搐,危及性命。”

魏王不把医者言当回事惯了,息郎中便习惯把伤势说重些,他年纪大,现下看起来万分可信。

裴执见虞听晚脸色又难看些,冷声道:“息勉。”

隐含威胁的语气叫他身子一抖。

“王妃,博平侯说,那把匕首并无锈迹,应当无事。”

息郎中轻咳两声,想起半个时辰前,博平侯来找他,哭得凄凄惨惨,跟天塌了似的,吓得他拖着把老骨头飞奔到关雎院。

他仔细处理伤口后,开了几服药,留下两瓶药膏,离开前还不忘又叮嘱一遍需静养。

作为郎中,他彻底放弃说服魏王,把希望寄托在王妃身上,盼着魏王至少能听王妃的话。

眼见内室只剩自己和裴执,虞听晚站在榻边,低声道:“你明日别去上早朝了,府医说你得静养。”

她说完,便见眼前的男人眉眼带笑,分明没把府医的话当回事。

裴执抬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他唇色因失血显得浅淡许多,离近看更加明显。

“晚晚,他就是故意诓你,哪有他说的那般严重。”

虞听晚跌坐在他怀里,差点碰着他伤口,吓得浑身僵住一瞬,刚巧耳朵里灌进这句话。

她终于理解息郎中为何千叮咛万嘱咐。

裴执看她不说话,左手轻轻摸了下她脸颊,“你不是喜欢东光楼的骨牌糕么?今日没去成,明早我下朝后,刚好给你带一盒回来。”

“我不想吃。”虞听晚说完,指节微曲,无意识捻着他袖口,突然道:“除了百官第三次劝进,你现下有什么政事,是必须早朝上说的么?”

“总归做个样子。”裴执声音淡然,油盐不进,笃定主意去上朝。

她垂眼盯着自己裙摆,深吸口气,低声道:“我想让你留在府中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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