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远行（二）

村中事，楚连翘一概不知，她将家里能够照明的火把，油灯都点了起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什么要紧事情，就不能明天，非得浪费灯油”姜氏趴在漆黑的窗户往外看。

楚大山还在担心女儿远行，不太想理她，谁知道她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絮叨：“她明天一早就走，哪里有时间，这孩子主意越来越大，你这当娘的不担心，还在心疼那点灯油，看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虽然他后面一句声音小，还是给姜氏听见了，一下子就戳了马蜂窝了：“好你个楚大山，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出门打听打听，那个后娘做的到，我这份上。”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个老鳏夫，我动过你两个孩子一个指头吗？你这么埋汰我，我不活了·····”

听着姜氏的干嚎，楚大山烦躁的想要捂着耳朵：“行了，是我说错话了，大晚上的别人让孩子听见。”

姜氏见楚大山服软了，也不嚎了，狠狠地蹬了他一脚，拉过被子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楚连翘戴着口罩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将锡箔纸小心的平铺在干净的玻璃上，弄了几次才铺平，好在今晚一点风也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打开一瓷片，将水银倒在锡箔纸上，让它融化锡箔贴在玻璃上。

她飞快的用一个竹筐盖住，以免被别的东西污染。

飞快的闪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水银是有毒的剧毒，水银的主要成分是化学元素汞，在常温常压下是以液态形式存在的金属。

它的熔点在-38.87摄氏度，在常温下会蒸发出汞蒸汽，含有剧毒。

汞容易被皮肤、黏膜以及消化道吸收，并在体内积聚，口服或是接触后可以导致口腔糜烂、牙齿松动、胃肠道糜烂、肾功能受损、肝脏损伤以及脑死亡等。

但是水银能融化锡箔纸，让它覆在玻璃表面形成明亮的水银镜子。

楚连翘吹灭了所有的油灯，她看看摆在石板上的玻璃，做完这一批镜子，以后专注烧些彩色玻璃，用来镶嵌首饰，收入应该也是不菲的。

月上中天，一夜无话，楚家的人，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不仅要收菜苗。

楚连翘还要收拾两个人的行李，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能带的都要带上。

这里可是古代，不是有钱就能解决所有事情，露宿荒野也是有的。

天亮的时候，差不多都收拾妥当了，姜氏把背篓放在马车上：“我也跟着沾光，终于能坐一下这马车了。”

姜氏去镇上有一段路是跟楚大山和楚连翘同行的，所以今日能坐马车，晚些也无妨的。

楚大山推了她一把：“你去里边坐吧，我坐外边。”

姜氏一想到进去独自面对凤羽，头摇的跟拨浪鼓：“不去，不去，我就在外边，要去你去。”

楚大山也不想进去，奈何他也不会赶马车，不然让女儿进去。

姜氏出了个主意，把背篓给斜着放在了车厢里，三个人就挤在了车厢外。

临走前，楚连翘想到镜子上的水银经过一夜的挥发，应该差不多了，转身取了回来。

她拿起镜子忐忑的反了过来，自己清晰容貌印在眼里，果然是个美人，眉目如画，肤白如婴。

虽然人人都夸赞她容貌过人，她其实没真正的见过自己的容貌······。

她将镜子小心的用布包好，出门就将院门给锁上。

驾着马车就往县城而来，姜氏是第一个下车的：“这马车就是比牛车快。”

“你送完早点回去，孩子还被锁在家里呢。”楚大山嘱咐道。

姜氏点头：“没事，不管她们，她们能睡到大中午。”

说是这么说，姜氏还是加快了脚步。

“驾”马车随着楚连翘的指令缓缓而动。

楚大山看着眼馋：“丫头啊，我能试试吗？”

“行啊”楚连翘跟他讲了动作要领。

有楚连翘帮忙，楚大山慢慢的就上手了，等到了县城，他已经能上手了，可惜到地方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早点回来，路上一定要多个心眼。”

楚连翘点点头，帮他把背篓背在身上：“爹，你就放心吧。”

楚大山还是不放心，他敲了敲车窗：“凤公子，请你务必照顾好大丫头，她有时候莽撞的很，你多劝着点。”

凤羽在楚大山敲车窗的时候，就将车窗打开了，听着楚大山郑重的拜托，他施礼回道：“放心，不会让她出任何闪失的。”

有了凤羽的保证，楚大山算是放心了一点，还想再说，又觉的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些啰嗦：“我走了，你们也去衙门吧。”

衙门刘主簿当值，听说她要去府城，目光闪了闪，痛快的给了路引。

凤羽的身份都是洗白了，有合法的户籍，路引也是没问题的。

为了出门方便，楚连翘还给他画了妆，如今白皙的皮肤有些蜡黄，眉毛杂乱无章，嘴角微微下垂，有些苦相。

行走在人群不显山不露水，就是这家伙死活不肯换楚大山的衣服。

他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锦缎，穿在这副尊容身上，也是扎眼。

买了几身新的粗麻外衫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出了南城门。

“将衣服还上，内衫你非要穿细麻的，那就好好藏好，普通百姓是没几个穿的起细麻的”。

远远的楚连翘看到前面有一队人，像是官差押着一队犯人，后面还跟着人哭哭啼啼，像是在告别。

马车缓缓的超越过去，楚连翘在中间看着一些熟人，她挑眉：他们今天流放？

楚连翘看到了他们，李鬼和楚元魁父子和他们的家人也看到了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实在是她这马车太招显了，金石村就没不认识的。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楚连翘是不屑做的，要是有人找打，她是不会客气的。

她邪恶的冲着那一大群人一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老妇抱着李鬼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终没能筹到银子，只给李鬼带来两件衣服，什么都没有了，从此母子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