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身心俱疲
女子身着华丽的宫装，金丝绣花在灯光下闪耀着绚丽的光泽。
她的面容温婉美丽，双眸清澈明亮，如同秋水一般。她的长发流淌在肩头，轻轻挽起，发髻上插着一支镶嵌着宝石的金簪。
“陛下节哀，莫要伤了龙体。”
她坐在床边，端着汤药，轻轻的送到司马恭的嘴边。
司马恭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其将汤药放到一旁。
“陛下，这是太医嘱托，陛下伤了心气，当调养好啊……”
女子温婉的开口，神色之中带着忧虑。
司马恭还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心病岂是药石能医？就算这药再神，又能将朕之肱骨还到朕的身边？”
女子微微抿嘴，这问题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后，你说……莫非天命当真在那蜀地不成？”
司马恭神色怔怔，整个人似乎都呆愣着，只是空洞的望着前方。
皇后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陛下切不可妄言啊，陛下乃天命之子，统御四海。”
司马恭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种话，任何一个人说都可以，但是唯独他不行，因为他是大周的天子，真命天子，他若是说这样的话，不但会动摇自己根基，也会让朝中大臣心生不该有的想法。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他当真感觉到好疲累，有一种挫败感萦绕心头。
自从他登基以来，几乎就是流年不利，多次战争都是败多胜少，大周本来浩浩荡荡的天下大势瓦解，反观那蜀国，本来只是借着一州之地苟延残喘，国力孱弱。
其国君僭越，称天子，妄言天命，在他看来也不过一伪王，迟早会被平定，结果现在那蜀国不但没有没平定的迹象，反而是逐渐坐大，到了现在竟然有了半壁天下，能够和大周分庭抗礼了。
更是多了一大批人才，那些个异人军团长在他看来都是人才，只是或是大才，或是小才的区别罢了，还有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让蜀国昌盛非常。
而他大周，人才凋零，父皇留给他的将才死了一个又一个，车骑将军邓懿的死便让他心痛万分，结果现在骠骑将军张郯也是殉国了。
而且……地龙翻身啊！地龙翻身居然带走了他的骠骑将军，还让他的两万大军在那里陪葬了，这怎么不让他惊骇和恐惧？
若非这地龙翻身，等汉中大变，那么形势又将大不相同，明明是能够成功的，可是在最后关头，上天竟然如此眷顾蜀地！
“上天何故如此……咳咳……”
司马恭越想越是觉得心中悲凉，又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陛下，还是把药喝了吧……”
皇后担忧地劝道，夫妻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就算真没感情，只要皇帝在，她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便在，这还是懂的，因此她对司马恭的关心是真情实意的。
要说这大周有多少人是真的希望司马恭安然无恙，她绝对是第一个。
“陛下……陛下？”
突然，她发现司马恭不开口了，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她瞳孔紧缩了起来，花容变色，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太医！太医！”
……
……
“太医，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是一名老者，须发皆白，往日这名老太医总带着老医者特有的从容不迫，但是今天却是眉头皱起，失去了那种淡然。
“唉，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气急攻心，导致气血上涌……总之……可能会大病一场，唉。”
很多话皇后听不明白，她毕竟不是医者，但是大病一场她还是明白的。
一听到这话，皇后顿时慌了神，连忙询问道：“太医可有良方？”
太医仰天长叹：“心病非药石难医，难难难……”
皇后傻眼了，司马恭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显隆六年十二月，司马恭大病，连续十余日不上朝，在寝宫中养病，甚少过问政事。
有大臣求见，只是却几乎得不到皇帝允许，皇帝半个月不见身影，到底惹来议论纷纷，甚至朝堂上都显得有些不稳，毕竟现在的局势本就复杂混乱，若是皇帝再……
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其中最为恐怖的甚至有传皇帝已经死了。
正当朝堂要彻底混乱的时候，司马恭上朝，见天子还活着，众多臣子这才安心了下来，只是这一场朝会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短，司马恭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后便在侍从的陪同下匆匆离开……
不少人看着司马恭离去的背影都若有所思，他们在这背影中看出了虚弱……
看来张郯的死对这位大周的天子打击非常之大，或许不止是张郯的死，先是长安的沦陷被毁，张郯的死又紧随而至，连番的打击，让雄心壮志化成泡沫。
这一场朝会之后再也没有人去求证天子的现状了，哪怕天子在这一次朝会之后又连续十几天没有上朝。
整个大周朝廷进入到了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很沉默，很压抑，沉默、压抑的原因人尽皆知，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去提，而是视若不见。
一个个都只是冷眼的看着朝堂之上的变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轻易之间绝对不会将自己置身事内。
又过了半个月，朝堂之上沉默的气氛变了，变得燥热起来，变得凌厉了起来，不时有人提太子之事，朝堂分成两派，互相口诛笔伐。
而对这一切都看得分明，内心和明镜一样的司马恭则是躺在寝宫的床上，不时有太医来来回回，药材的味道萦绕在寝宫之中。
司马恭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如果以前还能说是健硕，现在便仿佛皮包骨一般。
前面两次上朝几乎耗尽了他力气一般，如今的他连起身都显得有些乏力。
一人走入寝宫，凑到他的耳畔，小声地开口：“陛下，朝堂之上……”
司马恭只是静静的听着，眼中闪过些许杀意，但是又有些迷茫。
“下去吧。”
“诺。”
“朕，还没死呢，尔等这么快便迫不及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