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当我们走到听见咳嗽声音的地方时，我看到了地上趴着两个人，就是我和陈明远。“快点回去！”太姑姥姥推了我一把，我感觉自己好像掉到了悬崖底，有一种极速的下降感觉。刚睁开眼，我就看到有个人影在我面前一晃而过，虽然时间很短，但我也看清楚了是周若水。我活动了下手脚，感觉有些麻木，过了一会才缓过来。陈明远掐了自己一把“看来这回我是活的！”我看着远处的太姑姥姥，她冲我摆了摆手“阿喜，帮我和你太姥爷道个歉，即使他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太姑姥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告诉太姥爷的。”“往前走，别回头，一直走到路尽头。记住千万别回头！”我拉着陈明远往前走。陈明远看着眼前的路“阿喜，怎么又有这么多岔路口，我们往哪走？”“向前走！”我闭着眼睛跟着感觉往前走。陈明远有些担心“阿喜，别在走了，你要撞墙了。”我没理会他的话，脚下没停继续往前走。“阿喜，我们竟然穿过来了，太不可思议了。”陈明远一脸懵圈。“现在我们才真正的回到阳间！”“为什么？”他有些不太明白。“你看周围。”四周虽然还是黑，却不是灰蒙蒙的，因为是夏季，时不时的还会传来蛐蛐儿的叫声。我们还是一直往前走，我感觉好像是在走上坡路。走到最后已经没有路了，而且洞中越来越矮，现在好像只要抬头就能把洞顶破。我用手往上推了推，一堆土掉到了我的头上。上面的土是软的，我又用手把土扒了几下，一道月光照了进来。“找到出口了。”我先爬了上去，陈明远也跟着爬了上来。我们俩坐在石头上直喘粗气“终于从那鬼地方出来了！”陈明远激动的都快流泪了。“这里是哪？还是高坎村吗？”我看着四周的山，借着月光，我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确实还在村里，只不过我们从半山腰跑到大边沟了！”大边沟是抗战时的死人坑，小鬼子屠村的地方，所以这里阴气很重。“这么短的时间我们翻了一座山？”要不是真的发生过，我也不敢信。陈明远站了起来，“我的屁股怎么感觉凉瘦瘦的”我看到他的屁股上露了一个大洞，那是骷髅手抓的，而且还有一圈像牙印的胎记。“你的屁股是不是上辈子让人咬了？”陈明远捂着屁股“你一个女孩子看人屁股不害臊吗？”“又不是我要看的，是你自己露出来的！”我们正在打嘴仗，就听见远处传来呼喊我们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有舅舅和舅妈，我高喊着我们在这里。陈明远的妈妈看见陈明远就给他一顿胖揍“你这是带着阿喜掏鸟窝了还是进耗子洞了？造的跟逃难似的。”我们俩互相看了看确实有点像。一脸的泥巴，头发乱的跟稻草一样，身上也破了好几个洞。“怎么弄成这样？”舅妈给我拍着身上的土“我们玩捉迷藏，本来想藏树后面的，不知道怎么就掉洞里了，我们走了半天才走出来。”我半真半假的说出来。我是怕我们的遭遇吓坏陈明远的妈妈，怕她以后再也不让陈明远和我玩了。“人没事就好，明远妈，你也别打孩子了，这都大半夜了，估计孩子也是又累又饿了，快带回家吃饭去吧早点休息吧。”陈明远妈妈也不是不心疼儿子，只是有些生气而已。我回家吃完饭倒头就睡，舅妈只是给我盖上被子，什么也没问。

睡梦中我又回到了那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远处传来了河水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走去，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河里游着黑白两个颜色的鱼。看到鱼，我刚吃饱的肚子又饿了。我从河里抓了一条黑色的鱼，鱼的身上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肉。我确实也咬了，一口咬到了鱼尾巴上。“你在干什么？还不把鱼放下。”我吓得一激灵，手一抖鱼就掉进河里了。这时从河的上游划过来一艘船。船上坐着一个老头在划桨。他穿着蓑衣戴着草帽，身上穿着白色对襟坎肩，挽着裤腿，脚上穿着老式黑布鞋。老头看着被我咬了一口的鱼“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我摇着头。“这是胎灵，你咬了他，他的灵识就不完整了，以后投胎会变成会傻子的。”我才明白自己闯了个大祸，害了人一辈子。不仅仅是孩子一个人而是整个家庭都要承受无尽的痛苦。就像村里的傻柱子，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父母笑过，只能在痛苦中坚强的活着。我低着头“那要怎么弥补？”“把你的灵识分他一点。”“那我不是也会变成傻子了？”“不会，我只抽取一点点。看来你还不是诚心的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没有。”为了表示我们决心，我挺胸抬头“来吧。”我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老头手一挥，我感觉头有些晕。眼前出现地，水，火，风，色，受，想，行，识，八个金字围在我面前不停的转。老头伸出手来抓我眼前的字。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大胆妖魔，竟敢迷惑本仙尊。”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仿佛地震般不停摇晃，面前的影像出现裂纹，啪的一声碎裂了，我啊的一声吓醒了。醒来后，我感到自己后背一身冷汗，我摸着脸，怕自己变傻了，我把上学期学的数学题又想了一遍，发现我还会算，没变成傻子，我松了一口气，又跳到了地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没什么变化才放心。窗外响起了陈明远的声音“阿喜，你出来一下。”我穿上鞋跑了出去。陈明远和他妈妈站在大门口“阿喜，对不起，我不能在陪你玩了，我要回家了，是回城里的家。”我看着他还捂着屁股，就知道他昨天应该没少挨打。“对不起！”陈明远小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如今变的有点傻，和我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我咬了他一口，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虽然那是梦，但我总觉得那么真实。陈明远以为是他挨揍的事“不就是挨了几下打吗！没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陈明远的妈妈拧住他的耳朵“我让你现在就成好汉！”“妈，妈快松手，阿喜在这呢，别让我丢面子。”“还知道要面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陈明远不断的求饶。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妈，别骂我了，阿喜都笑话我们了！”“你呀”陈明远妈妈用食指顶了一下他脑门“快点走，回家去！”陈明远冲我挥挥手，和他妈妈走了。刚走几步他就转回身，用口型告诉我小心周若水。我真有点担心他以后会变傻，如果是那样，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我把太姑姥姥的事和姥姥说了，我问姥姥太姥爷会原谅太姑姥姥吗？姥姥摇摇头，她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去问问太姥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姥姥带着我去给太姥爷上坟去了。姥姥摆上了贡品，一边叨咕太姑姥姥的事，一边烧纸。奇怪的是纸怎么也点不着，姥姥叹着气“你太姥爷还是不肯原谅她呀！”一阵风吹来，把烧纸吹的满天飞。有句话常说，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站在我的角度或许觉得太姑姥姥可怜，可是太姥爷一大家子所受的伤害不仅仅是一句道歉的话所能化解的。谁都可怜，可是谁也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的安排。

每个人都让我离周若水远一点，我以为只要我躲着不和她见面，就不会有事，但是上天安排好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周若水因为收拾狐狸精的事而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她每天只看三个人，无论这人是否有钱还是有权，都不看第四个人。因此他家门前总是排着长长队伍。我有些替姥姥鸣不平，明明姥姥也很厉害，为什么不来找姥姥呢。姥姥让我放平常心，她总说领堂口出马是为了积攒功德而不是为了钱财。电视上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周若水的新闻，我们高坎村一下子出了名，一向安静的村子也变的热闹起来，总有许多陌生人，人来人往，而我的生活还在继续，并没有影响到我。开学了，我依旧骑着自行车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学，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在从黄万金家里经过，而是换了一条路。放学回家时，家里多了一只狸花猫“舅妈，这猫是咱家的？”“是呀，我特意去你四姥姥家要的，咱家地窖成耗子窝了，一球一球的耗子，下了耗子药都不吃。”我心虚的低着头溜进屋里。我把陆镇云给我买的好吃的藏在了地窖里，最近事情多竟然给忘了。没想到招来了耗子，耗子都吃饱了当然不肯吃耗子药了，看来要辛苦狸花猫了。我不敢呆在家里，耗子是不会吃包装袋的，外一被发现，可是要挨揍的。我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就想回家看看有没有被发现。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我回过头，喇叭还在继续响。我生气了“按什么按，道是你家开的呀！”“哟，这小脾气还是这么火爆！”车停下来，一个男人下了车，“陆镇云？”因为迎着阳光，我眯着眼睛才看清。“怎么几天不见还近视眼了！”“什么几天，都好几个月了！”“没想到，你记得还挺清楚！”陆镇云冲着我笑。这时车的后门开了又下来一个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穿了一双黑色皮鞋，还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笑眯眯的，给人感觉很温和，就是脸色苍白的很。“镇云，不介绍一下这个小朋友？”“舅舅，这就是我和你常说的白阿喜。”他又冲我招招手，我走了过去，他拉着我的手“阿喜，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舅舅。”说到舅舅时我能感觉到陆镇云眼里的光彩。“陆舅舅好。”我乖乖的站在那给他行了个礼。“真的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陆舅舅笑了笑给了我一个红包“第一次见面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个红包你就先收下吧，下次给你补上。”我看着红包没有接，下意识的看向陆镇云。他点点头“收下吧，这也是舅舅的一点心意。”我摸着红包有点厚，有点不敢收。陆镇云在我耳边笑着说“怕什么？你猜到了里面是定时炸弹！”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把红包揣进兜里。“谢谢陆舅舅。”“阿喜，最近你们村的周若水很出名，上次来怎么没听说过？真的很厉害吗？”这个问题令我有些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和周若水之间的恩恩怨怨太多了，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而且我觉得我和陆镇云之间好像并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如果我说了周若水太多的不是，好像我在污蔑她。让我说她的好话，好像也不太现实。“看你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忘了你姥姥和她是同行！”我知道他想说同行是冤家！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不得不承认周若水是很厉害，万一她真能救的了陆舅舅的命，我拦着岂不是和杀人凶手没什么两样。话说太多了还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嫉妒周若水，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样，最多治不好也治不坏。“你个小鬼头，一脸的小心思在想什么？”他靠近我耳边轻声说“你要是想让我找你姥姥看也可以。”我摇摇头“姥姥病还没有好呢？再说姥姥就是好了她有帮不上忙。”“病的很重吗？”“没有，就是年纪大了总有些小毛病。”“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带着舅舅先去周若水家了，一会在去看你！”我看见陆舅舅因为体力不支已经开始冒虚汗了“你们快去吧。周若水家就在前面。希望陆舅舅的病能早日康复。”我给他们指了路。“借你吉言！”陆镇云和舅舅上了车，和我挥挥手开车走了。看着车慢慢远去消失在尘土飞扬中，我的心也沉甸甸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不断的安慰自己，陆舅舅这么温和的人，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