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脱脱不和
毕竟再怎么悍不畏死,也要为九族考虑下的。
有诸多客观因素与前功在,两人就算让也先跑了也就被呵斥两句。但若真把他逼出了凶性,当场结果了上皇……
那皇爷真是诛了两人的九族,也未必能洗净自身嫌疑了。
毕竟谁能相信没有皇爷暗中示意,两个大臣就能胆大包天到无视上皇生死呢?
没有人!
为了自己跟皇爷的名声,朝臣们也得七嘴八舌地劝慰着。
从早上等到日暮,王骥跟石亨两人才等到八百里加急的皇命:追,不到最后,绝不放弃任何一丝丝营救上皇的机会!
可人都跑了大半天,还往哪儿追?
但皇命如此,他们心里有再多槽也不敢吐。
只能乖乖策马,往瓦剌方向追,往两国边境走了一圈。带着也先亲笔的,满满怨尤的问罪书。
其上满是委屈冤枉。
无非他不忍明廷以下犯上,以臣废主,以至于堂堂天子流落北地。所以不惜出动大批军马,千里迢迢送上皇回京。
结果明廷不心怀感激也就罢了,还屡屡派军攻打意在何为?
也是把颠倒黑白的老手了。
朱祁钰气乐,亲自提笔回道:“太师遣使来,说要送大兄皇帝回京。朕本万分欣慰,不想阁下军马从西路剽掠人民,众心惊疑。所以整饬兵马,以防他人,非为太师……”
还是那句话,你要真有心把人送回来。就只让一二十人卸下武器铠甲,送到半途,咱们这边派人迎接。
事成之后,朝廷感念你善意,必定加赏。
以奉驾为名妄动刀兵?
呵呵。
相信大明军士的骁勇,阁下已经见识到了。
当然,作为国朝第一好弟弟。朱祁钰在信的末尾处还不免加了几句让也先好生照应自家皇兄,但有丝毫怠慢,他不介意尽快率军往瓦剌亲迎兄长之语。
威胁力十足,差点把也先气吐血。
可为了从朱祁镇这块金筹码上攫取更多利益,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九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三万,本部精锐也丧失大半。原本在土木之变中跟着受益良多的各部纷纷变脸,连大汗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分明的不满。
让他这名义上二把手,实际瓦剌第一话事人的位置都摇摇欲坠起来。
“威胁,呵呵,朱祁钰小儿竟敢威胁于我?亲率大军来咱们瓦剌接驾么?好,本王等着你!”也先气极反笑,眸光中满是嗜血的味道。
但他刚,他姐夫脱脱不花却没有那么刚。
虽然他前头也被也先画的大饼给香迷糊了,没少派人出兵。想着万一功成,也能跟着分上一杯羹。
但阿剌知院鏖战好几日,都没进去紫荆关。
小舅子倒是进去了,可……
京城几日游,九万兵马缩水到不足三万。受了天大损失的兀良哈等部首领跟苍蝇蚊子似的,成天到晚在他耳边嗡嗡嗡。
都到这步田地了,不安分的小舅子还惦着纠集兵马去明朝边境抢掠?
他刚愎自用,脱脱不花可不傻。
且知道大军经此一败,对石亨、王骥两人的阴影有多大,瓦剌跟大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呢!
他啊,都没跟也先这个小舅子商量商量。
直接派兀灵哈等人往明朝朝贡,表达友好意思啦。
消息传来,明廷都惊呆了。
知道蛮夷不通教化,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打疼、打怕之后,才可能乖乖顺服。但也先才回去,他姐夫就来表示友好,会不会过于迅速了?
谨防有诈啊!
而且,就算没诈,也得考虑对方能不能说了算的问题。
为此,朱祁钰还特意开了个廷议。
广泛听取朝臣意见。
有刚刚大败也先的战绩,王骥跟石亨等一班武将底气还是挺足的。正好辽东兵马与杨洪所率的大同兵也先后赶到,不若合兵一处。
几路大军成包抄之势,反攻回对方老巢去!
“管他真求和还是假求和?一律打趴下咯。尽雪前耻,迎回上皇。什么狗屁瓦剌?变成大明一郡,还愁不彻底消停?”
对于是否迎回上皇,石亨还是持保留意见。
但打瓦剌请算他一个!
此次京师保卫战他所率之军就表现骁勇,战功稳占全军前三。
若接下来再接再厉,没准儿能累积军功从清远伯摇身一变成为清远公呢!
自从土木兵败,上皇被俘,他个当臣子的倒全须全尾回了京起。罪人、逃兵等耻辱就刻在了他身上,甚至一度被下狱论罪。
若非朝廷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他现在还能不能有命在都是两说呢。
那个谁,广宁伯刘安。
可就因为轻中敌军奸计,给贼兵银子等罪名被抓回了京城。
天下大赦都没赦啊!
前车之鉴在,石亨都要成了惊弓之鸟。唯有多立功、立大功,才能让心中忐忑稍减。
唔,王骥也跟他差不多。
两(nan)大(xiong)功(nan)臣(di)凑一堆儿,请战情绪高昂。
气得户部尚书陈循直翻白眼儿:“两位将军有此报国之心自是难得,只军费在哪里?粮饷在哪里?所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待京城之战的抚恤与赏银发下去,国库怕不是空到能跑马。又哪有多余银两再支持十数甚至数十万大军旷日持久?”
没钱,没粮。
兵部尚书于谦表示武器也不充分,此次守军都大半没有盔甲呢。
负责这方面的臣子们:尽力了,真的尽力了!自打上皇北狩,相关衙属就日夜赶工,忙活了整整一个多月啊。
根本性问题拿住这些积极的武将们。
然后就是瞧着斯文,实际满肚子弯弯绕绕的文臣们专场了。
胡濙率先开口:“瓦剌本就几部联合,因利而结,自然也能因利而衅。比起大军压境,让贼兵上下一心御敌。臣以为不如捧一踩一,让他们相互生隙。顶好二桃杀三士,则大明边疆无忧矣。”
“是极是极。”
对于不花钱就能解决问题的提议,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的陈循都积极支持:“就像前头皇爷区别对待脱脱不花跟也先一样,微臣觉得还可如法炮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