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扶苏的道
看向躺在地上永远睡着的丫丫,扶苏温柔的替其蒙上了那双惊恐万分的双眼,而后抱起,麻木的便朝着茅草屋走去。
“丫丫不饿,哥哥先吃。”
“哥哥,吃饱了才会长个个哦。”
“哥哥,那些坏人为什么总爱欺负我们呀?”
“哥哥,以后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跟爷爷,将那些坏人统统打跑。”
“......”
一幕一幕回忆涌现心头,扶苏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心痛过。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只想普普通通、不偷不抢,凭借自己的双手,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那么难?
生来卑微,为什么有些人就非得踩在别人的头上来证明自己?
面对这样的人,真的能用孔老夫子的教义去感化吗?
即便能感化,那么感化了他们,谁又来挽救丫丫跟她的爷爷?
好人都是如此悲惨结局,那么这样的人渣,凭什么有机会得到救赎?
这一刻,他心中长期以来坚持的信念,彻底崩塌。
去特么的感化,去特么的仁爱。
数日后,武安城外,某个偏僻的山头之上。
“丫丫,你知道吗?以前我很讨厌我的父皇。”
“他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总是那么喜欢嗜杀,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扶苏独自一人坐在眼前的两个小坟堆前面,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
此刻他已经坐在这里三天三夜不曾离开。
然而诡异的是他一介肉体凡胎,在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竟然不显丝毫疲态,反而精神异常抖擞。
而他旁边除了两座孤零零的小坟堆什么都没有,唯有时不时的几片落叶随风飘来,落于坟头之上,为这个凄凉之地更添几分寂寥与冷清。
他静静的凝望着这些随风飘来的枯叶,宛如在看着丫丫跟她爷爷一般,顿时心中思绪万千。
“他总是不喜欢听别人的劝告,总是一味地追求强大!”
“终于,他成功了。”
“他成为了我们那个世界最为强大的男人,所有的敌对势力仅仅在几年之间全部被他消灭的干干净净。”
“他一怒之下,便有可能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害怕他、敬畏他,甚至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抬起头颅。”
“但是我却不喜欢这样的父皇,也不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曾经我一度认为,待人以诚,人亦以诚待我。让人恐惧你畏惧你,并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广施仁政,才能长久的得到别人真心拥戴。”
“即便是敌人,让人信服才是上上之策,武力镇压那是匹夫所为。”
“也正是因此我跟父皇常常因为政见的不同而时常争吵,虽然他为父,我尊敬他,但是却不认可他。”
“他也没有办法让我认可他。”
“然而今天,我觉得我错了。”
“错的离谱。”
看着眼前的丫丫埋身之地,扶苏不由得露出一丝惨笑。
“丫丫,你说如果我像我父皇那般,那今日这般悲惨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你是不是还会如同之前那般,跟一个小跟屁虫似的,一直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我在想,如果是我父皇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他会做什么?又会取得怎样的成绩?”
“但我毕竟不是他,他的想法任谁都猜不透。”
“但是想必不会跟我这般糟糕吧。”
“以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事可以难得住他呢?”
“今日我才发现一个市井流氓从小就能明白的道理。也明白了父皇所做这一切的良苦用心。”
“所有的真理,所有的道理,都来源于你有没有绝对的武力。”
“当你强大之时,你说什么别人都会来附和你。”
想到以前那些个群臣、贵族权贵一个个认同自己,在自己身后溜须拍马的样子,扶苏不由得自嘲一声。
曾经他以为是自己的个人魅力,是自己的文学修养征服了对方,是自己的政治抱负吸引了对方。
此刻想来,怕是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无意间成为了他们对付自己父皇的工具了吧。
“丫丫,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世界,父皇曾经带回来一个宝贝。”
“每个人进入其中,都能领悟到属于自己的道法。”
“作为父皇长子的我,自然也是有资格进入的。”
“王老将军、蒙恬、韩信、李信他们都领悟到了自己的道法,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然后就我进去以后修为并没有得到半分增长。”
“他们都以为我是什么都没有领悟到,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父皇看向我时候那个失望的眼神。”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的内心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
“但是丫丫,我告诉你,其实我并非什么都没领悟到,其实我感受到了自己的道,但是我却主动放弃它了。”
“因为它是霸道,是一条我从不认可的路。”
“因为我信奉的一直都是以仁义御人而非霸道。”
“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变得跟我父皇一般无异?”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领悟到这个道。”
“曾经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是那个男人的儿子,继承他的血脉以及骨子里面的霸道,所以才领悟了这个道。”
此时扶苏终于站起身来,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迷茫,反倒带着几分冷冽之色。
而他的衣袖在此刻亦是无风自鼓,黑色长发随风飞舞,整个人再也不复之前的那般颓废软弱之色,而是散发着一股惊人的凌厉气势。”
“丫丫,你一路走好!”
“是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配不上你纯净无瑕的灵魂。”
“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你能重新生活,再也没有痛苦与折磨。”
“至于这世界的一切不堪与污浊,便就交由你扶苏哥哥我来清洗吧。”
说罢扶苏最后看了一眼丫丫,而后转身迈步离去,背影极其决绝而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