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定居小城

随着一天工作的结束，李阿达站在这座小城某一栋高楼的办公区窗户前看着眼前的风景，看着这座繁华街区的背面，那是一栋栋和繁华毫不相干的破旧低矮住宅区，那里有他租住的住所。

这座小城把所有的繁华都留给了这一个街区，这是它最后的体面。用这些高楼把所有的破败全部挡住，不被外人所熟知。

他简单的收拾了下便选择下班回家了，这个小城就这点好，工资不高，但事也少，最起码的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但温饱之外的东西就别想了，除了公司容易倒闭外，没有任何的缺点。

他租的小院就在大楼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只需要步行二十分钟，每月的房租花费了他三分之一的工资。

小院是那种上百年前才有的平房风格，这是政府五十年前统一建立的，三间小屋还自带100平的小院，室内早已斑驳，墙面上到处都是污渍和涂鸦，也就在这种不知名的小城才会有如此大的占地，越是繁华的城市这种建筑都是一种奢侈。

虽然破旧，但他却很满足，因为这已经比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好上太多，起码这里有阳光，有泥土的芬芳，阳光充足的时候还能晒被子。

走进小院，李阿达摘了一些蔬菜作为晚饭，这是他之前种下的，在这个工资不高的城市，能省一点算一点，他也不是一个对生活有过高需求的人。

这已经是李阿达来这个小城的第二年，当初来这个城市的时候除了换洗衣物和青山的骨灰，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青山曾和他说过这座小城的所有，好的不好的，青山说这座城市对于自己来说并不值得留恋，他从小在这里生活，可这个小城给他的更多的是绝望。

在这座城市，他是倔强的，并不招人喜欢，不招父母、朋友、师长的喜欢。而在阿达出生的城市，他同样也不招人待见，也许这是他们两人成为朋友的关系吧。

在这里没学过什么好，他现在租住的这片区域，也曾是青山荒诞的过去，青山曾在这里混迹，抽着烟喝着酒，做着自以为最潮流、最不堪入目的事情。

在来到这里之前对于阿达来说这座小城只是青山对他说的一段过往，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但随着这里住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孩子在巷子中追逐打闹，看到半大的孩子表现出一副很酷的样子，看到青年在这里阴暗的生活着，这些人也许都是青山的过去。

这就好似自己和好友回到了好友的家乡一起生活，青山一直都在。

这是一座没有希望的城市，一个一眼就能望到生命尽头的城市。

青山虽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这座小城，但青山还是和他说，希望自己能够埋在这里，和落叶归根没有任何关系，纯粹的是因为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城市待到30岁，因为30岁是掌权机构规定的最迟结婚生育年龄，这还是他本科学历换来的，如果只是高中毕业，那么25岁就必须要结婚生育了，如果不结婚，会被强制分配结婚对象，不管对方会不会令你作呕。

并且在20年内必须生育两个孩子，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你将失去社会医疗等福利，租房也将贵的你无法承受，那时候除了饿死别无选择。

当然结婚也是有好处的，在这个房屋无法买卖的年代，起码结婚能够分配一套房，能让你住到死，无需缴纳房租。

这个情况在百年前的21世纪还不是这样的，随着人口越来越少，而这个世界需要用极多数人去服务极少数人，掌权者开始通过机械代替人类培养胚胎，足月后的孩子将统一抚养，但弊端也开始逐一显现。

那一批培养出来的孩子，在缺乏管教的情况下长大，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兄友弟恭，什么是友好，更多的是攻击他人攻击自己。

后来政策便出现了改变，强制结婚的政策就成为了一种必然，至于你们幸不幸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爱彼此，但终究会有五成的可能爱自己的孩子吧。

五成对于他们来说就够了，他们要的只是人，就算是无法生育，他们也会通过机械设备帮你们拥有自己的孩子所有根本就没有借口。

阿达就出生在了这样一个被强制分配婚姻的家庭，他父母的结合彼此并没有太多的反抗情绪，因为他们都看中了那套免费的房子，这会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极大的改善。

虽然那套房子在一个有着几十万人的小区里，为了利用率最大化，每栋楼有五十层，每栋楼的楼间距三十米都不到，整个小区都弥漫着一股人肉的味道。

阿达就出生于这样的小区中，在他的记忆里，从小他更多的是一个人生活，每天醒来看到的是被楼层挡的严严实实的光线，整个屋子黑暗而潮湿。

屋子里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霉味，睡觉的被子常年都是粘人的。

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有些厌恶，对于他来说这个家只是他一个人的家，父母从来没有照顾过他，只是把他交给了家用机器人，家用机器人会根据他的年龄去设定抚养程序，就这么照顾了他十几年。

他的父母总是会在这个家里给他带来困扰，他们会不时的带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回来，那些人对幼年的阿达，有些热情的会过来和他聊天，来的次数多的甚至会带些小礼物。

有冷淡的，装作视而不见，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并不吃香，所以有些人都能重复的在自己眼前出现。

他们与自己的父母关系，在这个年代是司空见惯的，大家都是这么相处，维持住婚姻的，也只是强制婚姻和免费的住所而已。

至于为什么没有和那些带回来的步入婚姻，估计只是因为大家都只是玩玩的吧，看似热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成人的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他当初努力考大学的原因，更多的也只是听说在大学里能够有采光比较好的住所，听说还能够晒被子，也有原因是他不想回到这个住了将近20年的家，他总觉得自己的皮肤在这个潮湿的环境里不断的腐烂。

阿达今年25岁了，还有五年他就达到了强制分配婚姻的年纪，那时候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尝试过找一个中意的伴侣，但他的性格并不是那么容易，他对于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冷漠的，对于婚姻也并不热衷。

他做好了准备，到了那一天无非是只有一条路而已，那条路有很多的先辈走过，并且总结出了最舒适的方式。

做好打算的他是轻松的，他只需要在未来的五年里好好的享受自己的生活，说实话他已经有些腻了。

他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特别想见的人，也没有什么愿望，如果说真的想拜托的也不过是想要把自己埋在青山的旁边。

原先他以为自己会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生活下去，只是总有意外发生，最近一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出现了问题。

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加速的老去，虽然外表看起来依然符合这个年纪，但身体总是有一种腐朽的错觉。

他梦到青山的次数更多了，梦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梦到青山对他说的那些话，梦到青山死的时候。

最近每次梦到青山，他总是焦急的对着自己说些什么，但一句也没听清，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劝解着自己什么，呵，管他呢，反正也没听清。

他甚至连去医院的想法都没有，但身体的疲惫感已经让他放弃了整个念头，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一个结果的。实在不行吃点药，压制一下也可以。

希望没有多贵吧，毕竟自己的工资也不是太高，手头基本上没存多少钱，估计这次去一次给医院，自己一年的存款就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