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舅甥不亲的缘由
大姥爷嗙磅磅敲了敲拐杖沉声道：“春花你和二狗扶着大狗回去，水泉媳妇你去叫一下赵旺财让他带着药箱给二狗看看。今天这是我们家家事和其他人无关，都散了。”
接着看了眼郭向北和赵冬梅道：“三狗和你妈在家等着，一会我和你大舅过来。”
郭向北点了点头：“好，我们等着。”
人群散去，郭向北和母亲齐齐松了口气，听大姥爷这语气分家的事应该没问题了，就看怎么个说法。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是他们不提大舅家肯定也是要说分家的事，已经闹成这样了还不分开的话，他这村支书的脸往哪儿放。
明天这两场惊动全村的大事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村支书的老婆和儿子都被外甥给打了，简直是爆炸新闻。
放在后世都能上民生热点了，何况是这个娱乐严重缺乏的时代。
越拖越麻烦，大舅想要挽回声誉就必须快刀斩乱麻。
想来大舅家也不会太吝啬吧.......
“冬梅？”
大门口突然传来叫声，郭向北转头道：“谁？”
一个人影快步走了进来，郭向北还没看清身边的母亲已经惊讶的迎了上去。
“是鲁大姐啊，你怎么来了？”
来人将一个包裹的笼布塞进赵冬梅怀里道：“给你们送点吃的，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你们家闹了那么一出，等了会才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妇女，郭向北勉强看出她面貌再一听母亲喊她“鲁大姐”瞬间记起这是大川叔老婆。急忙说道：“让鲁婶见笑了。”
鲁婶看着他感叹道：“向北，你长大了。你大川叔回来说你变了，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我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没想到你真的变了，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嗯，是个男人了！你妈终于算是熬出来了。”
郭向北笑了笑：“谢谢婶，我们母子欠你们家太多，还不清。所以这顿饭就不客气，以后有啥事您说一声，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一溜烟过去。”
赵大川一家对他和母亲的确有恩，但说还不清有些夸张了。不过受了恩惠就得有个态度，不能把人家的恩情当成理所当然，时间长了这情分就变了。以前他不懂事还好说，现在重生回来还不给个回应就太不应该了，因此他必须表这个态。
鲁婶被他逗得呵呵呵笑了起来，“那好，等哪天下刀子了我一定要试试。行了，你们一会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四个还温热的糜子馍馍被郭向北吃了两个半，原本赵冬梅只吃了一个就说饱了，郭向北硬是让她再吃一个，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才接过又吃了半个。
就这两个半足足一斤多下肚郭向北都得肚子刚刚半饱，这具身体似乎比以前消化更强更不耐饿了。
“妈，人家都说舅舅亲外甥，可我怎么觉得大舅对我很不待见，从见到我第一面开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郭向北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上一世他问过母亲，母亲说大舅就是那样的人，面冷心善不善表达，但他知道母亲的话明显在掩饰什么。此刻，他再一次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赵冬梅看着儿子心中犹豫半响，叹了口气道：“他不是对你有意见，是对你姥爷和你爸有意见。”
接着赵冬梅说出一段往事。
原来五九年姥爷接母亲走的时候答应给大舅安排工作，但是回京后工作太忙把这事给耽搁了。直到母亲结婚后，大舅实在等不及了便托人写信问工作的事。
姥爷当时刚刚从部队转业到京都钢铁厂工作，才进入新单位不好安排亲属便联系秦省一位老领导让他帮忙。那位老领导很痛快就答应了此事，让他把大舅的材料证明弄好送过来。
当时安排工作需要的资料很简单，大队出证明、公社开介绍信就行。大舅得知消息非常激动，立刻就办好手续跑到省城西京。可他拿着介绍信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找领导安排工作，他给大姥爷打电话没找到人，便打给了父亲。父亲知道后让他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上，等明天安排好再去。
于是大舅找到当时在省城工地支援建设的弟弟赵有才借住，赵有才这才知道大哥哥竟然要进省城当工人。第二天两人便一起再次联系了父亲，但是姥爷因为单位急事去了东北根本联系不上，父亲通过姥爷在家里留下的联系方式直接联系了那位老领导。
但父亲却把大舅弟兄两个的名字给搞错了，报了赵有才的名字。
结果弟兄俩一去门卫直接问哪个是赵有才，直接带着二舅进了厂把大舅晾在大门外。而那个时候的农民在城里随时都带着介绍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二舅赵有才当了工人......
原来这才是二舅留在省城当工人的真相。
原来这才是大舅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二舅就没回来过，大舅一家也从来不提二舅的名字。
赵向北也是无语，这事确实怪父亲，他这当儿子的被大舅殃及池鱼一点也不冤枉。几十年后一个正式工作都能搞出那么多名堂，就别说这个时代的省城工人了。
工人，是真正的铁饭碗！
赵冬梅摇着头道：“我也没想到他能记恨这么久，还连累了你。你大舅其实人很不错，我小时候在赵家村他很护着。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心里疙瘩解不开，你也别怪他，毕竟是你爸把他的工作给弄没了。你大舅妈那人做梦都想进城当城里人，因为你爸的缘故这念想突然就断了......她原本就是斤斤计较爱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就将这气撒到我们娘俩身上。至于你二舅你只见过一次......唉！就不说了。”
赵向北十一年前和母亲在西京见了二舅一面，吃了一顿羊肉泡馍便把他们送上了汽车......
他能记得羊肉泡馍的味道，却对二舅的模样有些模糊，估计他那时只顾着吃了......
上辈子他也只见过二舅一次。
那个人好像就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似的。
不过，他总算是知道大舅一家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了。
大门咯吱响动，拐杖声和脚步声在院子响起。
郭向北和母亲站起身打开房门，却见三道人影已经走到门口。
大姥爷、大舅......还有生产队大队长赵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