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被婚了
“这……”她猛地想起了什么:“一定要这般做?不是说好你我三人共同打破此幻境,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总觉得在向挖好的陷阱中跳。”
“井旷”自然早就分析过局势,道:“稍安勿躁,如今并无良策,亦无足够把握可破此境而出,或许静心多待,能发现破绽也说不定。”
“婠漓”也无他法,对他行了一礼,真诚道:“罢了。这诸多难题在身,债多了不愁。只盼君早归,解此地海族之困,亦解你我之忧。”
“井旷”要走,幽海水君自然夹道欢送,正愁这个瘟神不走,随意客气了几句,便收回了脸上的假笑,顺便悄声吩咐心腹,一定要将少主一行安全护送至幽海边境,看着他们走远了再回来。
“井旷”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幽海水君便急不可待地张罗起了“婠漓”的婚事。并且这事在幽海上下皆知,唯独瞒了“婠漓”一殿人。
公主的夫君么,自然也不作第二人想,现成便有一个。
“风烆”有苦说不出,他真对“婠漓”没有男女之情,尤其是在见识了她与“井旷”相处之后,愈发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但有两件事促使他应下了这门婚事。
第一,他也想打破幻境,如今既然了无头绪,便只能顺着剧情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他的“美男计”发挥了作用,幽海水君身边的人给他传来了讯息。他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原来的踌躇竟然化作了力量,促使他不得不应下婚约了。
这一点他始终没对“婠漓”言明,毕竟若她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幽海,便很快会香消玉殒,恐怕再与“井旷”有情,为公为私,她都不得不做出抉择。
如此,他与“婠漓”联姻算是势在必行,利国利民,利己利人。
世间的婚姻大多如是吧,如果不是因为爱,那便是因为如此结合最为合适。
于是,在“婠漓”所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场婚礼轰轰烈烈地筹备开来。
幽海水君曾许多次幻想过为这唯一的女儿筹备婚礼的排面,每每想起,都要激动得胡子发颤。可如今为了尽快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在许多地方略略从简,真乃他此生一大的憾事。
说是从简,其实已经很是华丽了,幽海除了水晶宫,处处张灯结彩,水族们万年不曾见过此等盛况。泣泪成珠、织水为绡的鲛人们几乎累瞎了眼睛,织废了手指,只为将这一片海底照得如同明月光轮,装点得穷尽三界所有想象都无法用语言形容。
而且幽海水君是个周全的性子,他下令将水晶宫中的装点悉数藏了起来,只等大日子那天,再取出来装点热闹,添个吉庆。
“婠漓”这些日子一直也没闲着,幽海虽然不比冥海底蕴深厚,到底有些收藏,她便日日泡在宫中的藏书楼之中,将那些刻在蚌贝上的古老的族典籍悉数看了个遍。
奇怪,明明翻到了只言片语,尤其是在一块残缺的贝壳碎片上,她看到了过往数万年前,海眼曾入神体的记载,虽然只粗粗记录,却与她此时此刻的情形大抵相同。
“海眼入体,神躯成圣,断不可离海,否则……”年深日久,再深的篆刻也被海水蚀磨的模糊不清,她努力地揉了揉眼睛,却始终看不清后面的文字。
不能离海她自然知道,但也不是丁点功夫都不可。海洋浩瀚广博,自有休养生息之道,不过是若长时间无海眼净化之力加持,整座海水慢慢变质,才是灭顶之灾。
这块贝书,似乎记录得太过武断了些,后面残缺的文字究竟是什么?
“婠漓”好奇得茶不思饭不想,索性将贝壳残片带回了寝宫,试图用法力回溯那些被时光磨灭的字眼。
但这许多年来,这位幽海小公主着实被宠坏了,法力一途上只修炼了皮毛,从未精进,“回朔”之术算是高深法术,她施展起来尤为费力,屡屡失败。
应该找个人帮帮忙。直到此时,“婠漓”这才惊觉,已经多日没有见到风烆了。
她派人去请,来回话的侍女却道:“风烆殿下说了,近来家中事多,不得空来陪伴公主。”
“婠漓”有些纳闷,不明白一年三百六十日中有三百五十九都泡在水晶宫的风烆能有什么家事要忙。再者说,即便真是如此,眼下还有什么比寻出破绽,打破幻境更重要的?莫非他真把这里当成家了不成?!
她坐在案前埋怨了几句,将那片贝书反复又看了许多遍,若目光能有实质,想必这块坚实的大贝都被她盯出筛子了。
有时候看久了,便有些困倦,她也懒得回床上休息,干脆便支着侧额靠在案上小憩一会儿。有一次,朦朦胧胧之中,她并未睡实,依稀中听到了进来给她披衣的两个侍女的低语。
一个说:“公主这是思念风烆殿下了吧?日日都派咱们去请。以往公主和风烆殿下好的恨不能日日相见,如今真是,苦了公主了。”
另一个道:“何必在意这一朝一夕。左右不过一旬,日后好时光还长呢。再者说,这几日见面可不吉利,水君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公主殿下的婚礼尽善尽美呢,万不可坏了规矩。”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婠漓”的瞌睡顿时醒了,她猛地抬头,质问两名侍女:“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自从她在此境醒来,便少有这般疾言厉色,可见如今真是急得狠了,将两名侍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公主恕罪!”二女立刻跪下,将头深深埋入膝间。
“婠漓”无奈道:“我不是要治你们的罪,你们起来,把方才的话说清楚!”
二女害怕得全身发抖,深知若是说了,坏了水君的筹划,她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咬紧了牙关,任凭“婠漓”怎么逼问,就是不肯开口。
若是换作原主的婠漓,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倒要看看,是她们的嘴硬,还是鞭子硬。
羲华却不是这样的性子,哪怕她少时有那么几分脾气,从来都是有仇当面报,该打架打架,该出气出气,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亦不会对一些无辜之人下狠手。
天性使然,“婠漓”也只能命两名侍女退下,自己思量对策。
她试过去问水君,却连他的殿门也进不去,门外值守的虎鲛兵卫说水君这些日子访查海情,不在水晶宫中。
“婠漓”悻悻而归,后来她才知道,不在宫中是真,却不是什么外出访查海情,而是出宫去巡视为她准备的婚礼盛典了。
她是多么明慧之人,仅凭只言片语便引起了她的警觉,此番更要一探究竟,看看她的亲亲爹爹到底背着她在做什么!
于是,这一日夜黑风高,她支开了侍女,变装做了一副寻常水族打扮,悄悄潜出了水晶宫。
更换衣衫的时候,她蓦地看到了挂在腰间的那枚玉珏。那一瞬,美玉擦过她的掌心,微凉细腻的触感深入心底,便仿佛是那个人的指尖掠过她的心头一般。
“婠漓”全身狠狠一震,立竿见影的,四周的海水开始微微发起热度来。
她骤然惊醒,下意识地开始在脑中念起了“清心诀”,这段时日以来,别的她没有精进,这段口诀她倒是熟稔的很,几乎不用动脑子便可脱口而出。
“清心诀”之力压下了她心底的悸动,很快她便觉得自己方才有些用力过猛——“清心诀”就是这样强势,一旦念得略略过头,便会压倒人心底的一切欲望,她顿时满心悻悻,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一时间,她那非要出宫探查的心思都熄了大半。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时,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那块贝书残片,上面模糊的字迹仿佛经过洗涤一般,渐渐显出了一些痕迹。
“否则形神俱……”“婠漓”吃力地辨认着那些古老的篆刻,“该死!越到关键之处便越看不出来,生生吊人胃口!”
她不再与这死物较劲,心中亦被重新激发了斗志,继续她之前未竟之念,偷溜出宫去了。
至于“井旷”的那枚玉珏,她藏进了胸前衣襟之内,并未佩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