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色

“好好好，妈不说这些，今天咱们一家团聚，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母亲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接着转头看向淼淼，“淼淼，拿个小碗，分一些饭菜出来，给晓晓遗像钱摆上，今天一家团聚，应该给晓晓也说一声，晓晓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曾淼淼点了点头，走到碗柜旁，从碗柜里拿出了一个碗，将饭菜分出一小部分装在碗里，放在了客厅晓晓的遗像前，那是晓晓生前照的照片，不过能够从面容上来看，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照的，淼淼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遗像前的香炉里，三道白烟缓缓上升，接着随着父亲的一声“吃吧“，四个人动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母亲也不断的给我夹菜，生怕我在这个家里拘谨，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父亲母亲给我说了很多这些年家里的趣事，糟心的事情是一件都不肯提，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让回到家的我感受到家里的温暖，所有的琐事都不愿意对我说。

吃完了晚饭，淼淼端着碗筷到水饭刷洗，我和父亲母亲在客厅的凳子上坐着，看了看有些疲惫但脸上还是带着开心的笑容的他俩，我暗自叹了口气没有让两个人注意到，接着紧了紧我的右手，除了在自己床前回忆的时候，晓晓的手一直都紧紧地抓着我没有放开过，感受到手心的温暖，我想起还有事要问。

“妈，小妹她埋在哪里了？我想去看看……”

看到母亲的表情很明显的一愣，接着脸上的开心变成了悲伤，眼泪顺着眼角就往下流淌，身边一直牵着我的手的晓晓走到母亲身前，伸出右手想要擦拭母亲脸上的泪水，可惜她的手只是从母亲脸上划过，什么都没能擦掉。

“妈，别伤心了，要是小妹还在，她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的，你这么难过，小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难过的。”

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母亲忍住了泪水：“新柏，今天太晚了，明天妈做工回来的时候买些水果，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晓晓那里看看，告诉晓晓她大哥回来了，相信晓晓肯定会很开心的，她小时候最喜欢和你一起玩了……”

“嗯，听妈的，今天我们好好休息，明天全家一起去小妹那里看她。”

说到这里，家里门打开，淼淼端着刷洗好的锅碗走进了屋子，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锅碗放在了碗柜里，接着走过来拉着母亲的手：“妈，今天的药还没有抹，我进屋给你抹药。”

母亲点了点头，从凳子上站起来跟着淼淼走进了里屋，外面只剩下了我和父亲两个人，两个人相视了很久，最后还是父亲不好意思的开口：“新柏，当年把你送到你姨妈家……其实我和你妈都难过了好久，可那个时候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爸，不用说这些，我都知道，淼淼已经都告诉我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都从淼淼那里有了大概的了解，你的事情、妈的事情以及小妹的事情。”

“晓晓她的事情淼淼也告诉你了？新柏，爸是不是很没用？我和你妈都知道晓晓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可……”

“这件事情我不怪你，碰到那些人你也没有办法，人家有钱又有势，咱们家斗不过他们很正常，不过……算了，还是等明天看完小妹之后再说吧。”

右手传来的力量阻止了我原本要说的话，转头看向晓晓，看到她朝我摇了摇头，我就改了话语，不过我和晓晓之间的动作好像别人根本看不到，哪怕是正坐在我对面和我对话的父亲都对我这个转头视而不见，就好像我一直没有动过一样。

“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对了，新柏，你回来之后想要做什么？家里虽然不富有，但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妈的病我和你妈能自己解决，你住在家里也只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我和你妈也不会多要求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的打算。”

父亲的语气放的很卑微，可能是因为当年将我送走心里有愧疚，说这些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的小了一些。

“以后吗？”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以后到底要做什么，“以后……”

父亲察觉到了我的茫然，换到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想好吗？没有关系，没想好就先住在家里，这么多年没有照顾过你了，我照顾你个几年也是应该的，等你想好了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爸，你放心，我不会拖家里的后腿的，妈还有病，淼淼还在上大学，我怎么能让你养着？我也已经不小了，哪怕出去打工都能自己挣钱。”

父亲听到我这么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紧了紧，还没等父亲说什么，脚步声从里屋传来，淼淼已经帮母亲抹好了药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淼淼走出来，父亲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和淼淼也洗漱去睡觉吧，我去烧水给你们妈擦身子，对了新柏，今晚就先委屈你睡在客厅，我一会儿从屋里给你抱一床被褥出来。”

“爸，不用那么麻烦，让哥睡在晓晓的床上就好了，相信晓晓肯定也不会拒绝的……”

“淼淼，这不行，你长这么大了，我和你睡一个屋子不好，还是听爸的，我今晚就在客厅里睡一晚就好了，反正天也不冷。”

“好吧哥……”

没过一会儿，父亲从他和母亲的卧室里抱出了一床被褥，将被褥铺在了地上，父亲在放被褥的时候，地上的黑水如同退潮一样退开，原本家里地板上的黑水从家里退出去，原本黏糊糊的地面变得干爽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晓晓，这黑水是从她脚上的红舞鞋里流出来的，家里的黑水退出家里一定是晓晓做的。

看到我转头看她，晓晓只是朝我甜甜一笑没有开口，我也对晓晓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但起码她将这黑水退去也是为了我能够睡的安稳。

我和淼淼准备去洗漱，父亲也烧好了水进里屋去给母亲擦拭身体，这种筒子楼里可没有浴室，想要洗澡都是去不远处的澡堂去洗的，不过很少有家庭会天天去澡堂洗澡，一般都是一周到半个月洗一次，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洗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洗漱完之后父亲也给母亲擦拭完身体，他只是出去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体就进屋了，淼淼也洗漱完毕进了自己的卧室，家里的灯全部关上，我躺在客厅地上的被褥上，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一时有些难以入睡。

熄灯后晓晓就放开了我的手，她进入了她和淼淼的卧室，虽然不知道她到底需不需要睡觉，可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也躺在自己的床上。

就这么想来想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迷糊，好像要要睡着了，但又好像没有睡着。

“啪嗒、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我猛地清醒过来，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地看着是谁在家里走动。

有个身影从里屋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淼淼那个房间，这么晚了，淼淼跑出来做什么？而且她穿戴整齐，不是睡觉前的换上的睡衣，不像是要出去上厕所，接着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家里的大门，朝门外走去。

家里的门被关上，稍稍思考了一下，我决定跟着她出去，虽然我已经在融入这个家庭当中，但我知道我并不是这个家庭里的哥哥，晓晓将我带过来估计是要告诉我什么，或者让我帮她做什么，只不过她没有办法告诉我，这一切只能我自己去找答案。

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将头探出门朝两边看了看，外面一片黑暗，筒子楼所有灯都是关着的，借着朦胧的月光我能看到淼淼的身影出现在右侧，她站在一家门前，看距离，应该是之前做饭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的家。

淼淼伸出手握住了那家房间的门把手，轻轻一推，那门被推开，她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淼淼去那个中年妇女的家做什么？我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从家里走出去，左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右脚刚想跟上，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我心里一惊，转头朝身后看去，原来是晓晓，她牵住了我的右手。

晓晓没有阻拦我从家里出去，她只是跟着我而已，我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那个中年妇女的家门口，看到洞开的大门和黑漆漆的屋子，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这家家里的布置，只能小心翼翼的移动，可才朝里面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什么，我立刻想到会不会是淼淼发生了什么意外，毕竟她这么晚跑到这家来，万一被当做小偷怎么办？

脚下的脚步加快了几步，可还没有走几步就撞到了什么，虽然没有将那东西撞倒，但还是发出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