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宰相被盗
长安城承天门的鼓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
龙清川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正筹划着找点什么乐趣,打发这些天无聊至极的日子。不良帅带了一帮人去了睢阳,神丐原本计划去东都洛阳,只因他要护送乌可儿回波斯,即使来回路程顺利无碍,恐怕也得需要一个余月。
如今龙清川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出逗乐凡开心的法子。神丐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和吴大财陪着乐凡逛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日子过得倒是蛮舒心惬意,但他随身携带的钱袋子也逐渐瘪了,再这样持续下去十天,估计就要跟他的好友吴大财同病相怜,上街行乞要饭去了,或者跟他的另一个朋友百里飞一样,成为妙手空空的梁上君子。
幸运地是,他此行带了“大通号”商行的几张飞钱,在蜀中“大通号”商行存取的钱财,通过凭证到长安“大通号”商行取钱,但是要额外支付一定比例的费用。
龙清川双亲健在,他祖上常年在西域——中原一带经商,给家族赚下了一笔颇丰的资产,凭借祖上的福荫,龙清川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虽不是大富大贵、锦衣玉食,至少衣食住行无忧无虑。
他的思绪被楚犷粗鲁地推门声打断,楚犷一把拉起还赖在床上发呆的龙清川,非要请他到长安城百味楼吃早茶。龙清川警觉地瞥了他一眼,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说——我们很熟吗?”
龙清川说完,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又睡眼惺忪地躺下。
楚犷一把扯掉他的被子,穿着脏兮兮的靴子,直接跳上他的床铺,说:“不熟,是吧?”不等龙清川回话,楚犷顺势躺下,胳膊使劲搂着龙清川的肢体,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捂捂就熟了。”。
龙清川竭力地挣脱开,笑着大骂:“无法无天了,不良帅这只老虎不在家,轮到你们这些猴子做大王了。”
韩卢从房间外悄然而进,见他二人情况如此亲昵,诡笑着捂住嘴问:“两位,断袖了吗,咋还好上了?”
龙清川“哼”了一声,说:“二位同时光临寒舍,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反正龙某要修生养息,天王老子也休想让我起来!哎——别打扰我,我要开始睡午觉了……”
韩卢轻轻咳嗽一声:“龙少侠,我跟楚犷请你们吃个早茶而已,吴大财已经拉着乐凡屁颠屁颠下楼去了……”
龙清川“腾”地一下坐起来,骂道:“吴大财?这只猴子的动作倒挺快,楚犷,你个臭小子尽坏我好事,我饶不了你。”他嘴里的话刚说完,身上衣裳也已同步穿好,还未来得及梳洗,便急匆匆地冲下楼。
楚犷在后面连连喊叫:“我们请你吃个早茶而已,怎么就破坏你龙少侠的好事了。再说——乐凡姑娘还没睡醒了,你猴急猴急地跑过去干啥了?”楚犷话毕,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哎——看来他是那第三只猴子。”
百味楼是长安城最具有特色的茶楼,也是来到长安的客商、文人必去之地。雅间里,韩卢和楚犷两人做东,宴请了龙清川、吴大财、乐凡以及几个相识的不良人头目。桌上摆满了水晶龙凤糕,腊牛肉夹馍,油茶麻花,肉丸糊辣汤……味道可口怡人,再来上几壶上等的花茶,个中滋味确实美不堪言。
一桌人吃饱喝足后,龙清川和吴大财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龙清川开口问:“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吧,什么事非得我们兄弟亲自出马?”
韩卢麻利地将他们面前的茶杯续满水,尴尬地浅笑:“哪里有什么大事?就是大帅临走前安排我们,哈哈……跟龙少侠几位兄弟多多沟通,增进双方彼此之间的感情!”
没什么大事,难道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话说回来,在长安城,又有哪些小事是不良人搞不定的?
乐凡莞尔一笑,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茶杯,说:“连我都看出缘由来了,你们俩就尽管开口吧,我们总不能白吃这一顿早茶吧。再说了,他们两个成年的大男人,不能总陪着我一小女子逛长安城吧……”
韩卢“嘿嘿”地尴尬一笑,轻声赞叹:“我原以为乐姑娘仅仅是美貌无双而已,谁知你还很聪明伶俐,而且古道热肠,哎,那——既然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们就坦言直说了。”
韩卢假装干咳几声,然后轻声告知龙清川三人,昨天宰相府的管家杨二狗来报——宰相府的府库失窃了,贼人总共盗走了大大小小五百多锭金锭子。
“五百锭,还是金锭子,这还不是大事?”吴大财的眼珠子快要冒出来了,他咧嘴大声嚷道,“我的乖乖,宰相府的侍卫们死绝了吗,让贼人在眼皮底下盗走这么多金子?”
吴大财的声音震耳欲聋,龙清川赶紧示意他小点声,这种天大的好消息,怎么能让外人轻易听到了?要是卖给消息门万事通的话,估计能值不少钱了!
韩卢几个不良人微微苦笑,宰相府的侍卫们当然没有死绝,可金子被盗也是铁定的事实。
楚犷摸了摸后脑壳,难为情地说:“大帅去了睢阳城公干,他临走前交代过我们,如有非常棘手之事,就到长乐酒楼找龙少侠商量。”
龙清川闻言后尬笑两声,所谓“看破不说破”,这肯定是韩卢、楚犷瞎编乱造之词,不良帅哪敢在明面上说出这种话?
散席后,龙清川先到西市“玉泉斋”首饰店,给乐凡取了一套特意为她定制的发簪,乐凡满心欢喜,尔后乐不思蜀,取了发簪便回到长乐酒楼把玩着。
龙清川和吴大财则在韩卢、楚犷等人的带领下,一同前往宣阳坊宰相府。
宣阳坊坐落着众多皇亲国戚的府邸,除了当朝宰相杨国忠之外,还有虢国夫人、韩国夫人、大将军高仙芝、圣人的一众驸马爷,以及万年县的县衙。
杨府的宅院分为前后两院,整体呈廊院式布局,府院的建筑气势恢宏,飞阁流丹,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之风,府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繁花似锦的花园,清澈的湖泊,青翠的竹林,悠然自得的庭院,宛如人间仙境。
被盗窃的府库临湖而建,四面封闭,府库在建造时就没有预留窗户,只有南边留有一个大门用于人员出入。府库的大门是用粗大坚实的原木制成,门框和门轴均用铜、铁固定,之前用的锁具是加固八簧防盗锁,如贼人没有匹配的钥匙,是断然打不开锁具的,而这锁具的钥匙只有两把,分别由杨国忠和管家杨二狗保管。
府库由于平常很少有人打扫,府库里落满了灰尘,不良人根据灰尘上遗留下的鞋印,判断贼人应该是两男一女。除此之外,不良人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线索,所以他们实在搞不清楚,这伙贼人是怎么将金锭子盗走的?
龙清川四处查看,府库的大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锁具却是铮亮发光——龙清川打听下才知,杨府的管家刚刚新换了一把锁具。
龙清川迷惑不解:“旧锁具被贼人砸了吗?”
“不是,唉——是被自己人砸了。”韩卢掩着嘴窃笑,“杨府的管家杨二狗,以及账房余三瓜进府库领金锭,但杨管家的钥匙怎么都打不开锁具,无奈之下,他们先砸了旧的八簧防盗锁——也就是在那时,他们才发现府库里乱七八糟,金锭子洒满了一地……”
吴大财忍不住哈哈大笑:“杨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好端端的一个府库,贼人可以随意进入,自家人反倒被拦在外,还得自己将自己的锁具砸了才能进,哈哈……真是天下罕见的奇闻。”
“兴许这些财宝有灵性,也许他们本不属于杨府的了。”龙清川随意插上这么一句,韩卢好心提示龙清川谨言谨行,以防祸从口出!
龙清川不以为然,嘿嘿一笑后,仔细检查府库及周边的情况,可他也没发现任何一丝反常之处。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府库里的金锭真的插翅而飞了?他怔在原地思忖片刻后问:“平常有多少人守护府库?”
“晚上有两名侍卫值守,他们正在那边——宋侍卫长正在训他们了……”顺着韩卢手指的方向,龙清川看到两名侍卫萎靡不振地站着,正在被他们的侍卫长大声训斥。
侍卫长名叫宋瑜,他人高马大,体格健壮,面容俊秀,长得算是一表人才。此刻他怒火冲天,跺着脚指着两人大骂:“檀香味?我们这是宰相府,不是寺院道观——大晚上的,哪儿来的檀香?我看你们就是玩忽职守,装神弄鬼!”两名侍卫被吓得噤若寒蝉,乖乖地低头认罪。
韩卢在一旁悄悄告诉龙清川:“我们刚刚将两人分开询问,他们所说的口供一致,都是在闻到了檀香味后,不知不觉中晕倒了。”
龙清川忍不住提醒:“问题是——即使他们两人都被迷晕了,但贼人没有八簧防盗锁的钥匙,他们应该进不了这个府库啊。”
韩卢没有吱声,的确如此,钥匙只有宰相和杨管家才有,那么贼人又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潜入府库了?
一夜之间盗走五百锭金锭子,这事的确匪夷所思!龙清川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再次与韩卢确认:“你们确定这五百个金锭子,真的是在一夜之间消失?”
“可以确定!”韩卢斩钉截铁地说,“因为就在失窃的那天下午,杨管家还跟账房余三瓜一一核对过账册,当时确实是账物相符,没有丝毫的差错,杨府的其他几个账房也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吴大财忍不住大笑:“杨管家竟然还会验账?哈哈……我还以为他只会跳胡旋舞了。”韩卢耸耸肩,摊开双手,做了个难以置信的鬼脸。
“天黑后,杨府的后门、侧门早就关闭落锁,看守大门的两个青衣老苍头,在杨相公应酬回府后,也将大门关闭落锁,他们两人可以确信,那晚根本没人有机会出府,更别说将金锭子运出去了。” 韩卢歇了一口气后,继续说,“再说,杨府里还有很多巡逻的侍卫,他们也没看到任何可疑之处。”
楚犷从远处缓缓而来,见到龙清川后叹了一口长气:“我组织不良人又在杨府搜索了一遍,这可是第三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藏匿金锭子之处。”
这就怪了,既然金锭子没有运出去,杨府也找不到藏匿之处,难道金子真的凭空消失了?
“如此说来,这个杨府会不会招鬼了,”吴大财捂住嘴大笑,“或者他们自己监守自盗?”
楚犷接过吴大财的话说:“鬼神之说不可信,监守自盗嘛——不至于,杨相公会盗窃自己的金子?”
“杨管家了?”龙清川问。
“那晚杨管家陪着杨相公在外应酬,将近子时他们才回府,回来后他便回屋休息了,有巡逻的侍卫可以证明,再说了……”楚犷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告诉几人,“有消息说,这杨管家背靠宰相杨国忠,私下捞了不少好处,他有的是既安全又稳妥的捞钱法子,何必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那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嘛,更何况杨二狗又是杨相公的——”龙清川顿了顿,他本想说是杨相公的走狗,但又觉得不是太妥,于是便改口说道,“是杨相公的左膀右臂了。”
几个年轻人会心地一笑,彼此间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