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骨血之执(3)
下午三点,太阳最火辣的时候,马路上没什么车。
言岑已经适应江峻州车里的寂静无声,这次她忍不住先开口:
“江队,程菲菲如果是戴力扬的情人,刘妍会不会私底下知道?因为顾及面子再加上孩子得了重病,心灰意冷才会对丈夫的死表现得十分冷淡?”
江峻州手扶方向盘,目视前方,“或许吧。”
言岑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太赞同,“江队,那你认为夫妻之间应该怎样相处?戴力扬与刘妍的夫妻关系正常吗?”
江峻州瞥了她一眼,“夹带私货?”
“什么?”言岑一脸懵。
“夫妻之间再深的矛盾在生死面前,即便不消失至少也会淡化,一般人对死亡有敬畏,更何况曾经还有夫妻之情。”江峻州停车等红灯,“就算两人结婚不是因为爱情,但他们有了孩子,心理上会有所变化。”
言岑想了想,“江队,你的意思是无论何种缘由,刘妍都不该那么平静?”
江峻州:“是冷静。”
冷静?言岑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刘妍知道戴力扬要遇害,有了心理准备才会如此平静……”
这个推测太大胆了,言岑大为震惊。
红灯变了绿灯,车开动起来,江峻州瞄了眼导航,言岑发现了,“江队,华星路到了。”
这是句废话。
言岑的想法是,得向江队长证明,她可以兼顾其他,多线程处理问题。
但换作江峻州理解,就成了她在处处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面对大局,江峻州决定先处理案子。
华星路342号是南城最早的单身公寓片区,靠近城东老区。
物业保安见一下来了警察不敢怠慢,赶忙将人引到5栋2101室。
敲门无人应,打手机光在屋里响没人接,情况不对,江峻州立即下令破门。
大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肖介带人冲进屋,在浴室找到了程菲菲。
她仰面躺在浴缸里,被鲜红的血浸透,左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口。
肖介上前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转头对江峻州摇了摇头。
江峻州:“宋仲皓,通知法医和技术科马上过来,再去物业调昨晚的监控。”
宋仲皓:“是,老大。”
“江队——”周恺跑进来,“发现一包白色粉末,疑似‘听话水’;还发现疑似凶器——一把沾了血的美工刀,还有,程菲菲可能是畏罪自杀,在她卧室的梳妆台上发现遗书,承认自己杀了戴力扬!”
随即,装在证物袋里的遗书交到了江峻州手上。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言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值得探究。
她把程菲菲公寓的每个房间都仔细察看了一遍,一张与戴力扬的合照也没有。
并且,洗漱台上没有男士牙刷,衣柜里也没有男士衣物,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程菲菲做了有妇之夫的情妇。
肖介评价戴力扬城府不浅,言岑觉得何止是不浅。
她现在还不知道,戴力扬与程菲菲之间究竟产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于程菲菲要用同归于尽来解决。
牵扯这么深,戴力扬都不在程菲菲家里过夜,行事如此谨慎,这么惧怕他们的关系暴露?
言岑随手翻了翻程菲菲衣柜里的衣服,有一半都是清凉、紧身、带亮片的,她对程菲菲所从事的工作有了一定判断。
这时,周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队,联系了辖区派出所,也问了物业,还有周围住户,都不知道程菲菲具体在什么地方工作,但我在她包里发现了这个——”
言岑转身,看见周恺递给江峻州一个打火机和一张小卡片。
“‘五道场’可是老城东有名的夜店。”周恺手一挥,“江队,离这儿不远,要过去看看吗?”
江峻州翻过卡片,上面有一个英文名,“你对那儿很熟?”
周恺立即会意,慌得直抓头发,“江队你别误会,就之前在派出所扫黄打黑……那啥……”
“大白天去夜店?”江峻州白了他一眼,“你之前也大白天去查场子?”
周恺只能用傻笑遮掩尴尬。
言岑看着这一幕,突然很想知道周恺是怎么被江峻州看中,从派出所调到支队的。
正好宋仲皓调完监控回来,发现言岑好奇,便做了一回热心同事。
他小声对言岑说:“之前周恺所在派出所接到一起入室盗窃案,但他坚持认为是杀人案,趁机私下联系到老大,结果最后还真是杀人案,周恺就借此契机来了支队。”
原来如此,不过有一点言岑没听明白,“为什么他要‘趁机’?”
宋仲皓遮住嘴说:“老大是他偶像,他想做刑警这个心思动了很久了。”
言岑做了一个哦的口型,没出声。
这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的全过程被江峻州看在眼里。
“宋仲皓,监控有发现吗?”
江峻州语气平缓,却把宋仲皓惊得打了一个激灵。
“……没什么发现,老大。”宋仲皓立即严肃起来,“监控显示,昨晚程菲菲回到公寓后就没再出去,问了小区门卫,程菲菲平时都是独来独往,没见过有私家车接送过她。”
“江队,钟法医和技术科的同事来了。”肖介在门外探头道。
“现场交给他们,先回去了。”江峻州长腿一迈,出了程菲菲的公寓。
于是言岑跟着江峻州下楼,上车准备回去。
这个时间,五点刚过,老城区就车多缓行,开始拥堵。
言岑等江峻州接完电话空下来的时候问:“江队,程菲菲杀戴力扬的动机,她在遗书里写了吗?”
婚外恋闹掰的事常有,但发展到同归于尽的地步不常有。
江峻州拉了手刹,排队等红灯,“提了一句很隐晦。”
言岑就等他继续往下说,结果他也就这么提了一句很简约。
“回去你自己看吧。”江峻州看了眼后视镜,方向灯一打,拐进一条小道,绕路回到支队。
言岑下了车就直奔上楼,等不及要看程菲菲的遗书。
没想到让她惊诧的是程菲菲的文笔。
……然而人类本性以貌取人,一个夜场跳钢管舞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不为钱,还能因为爱情?一个夜场猎奇的男人,看上一个女人,不为寻欢,还能是真情流露?或许开始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可到最后,肯定有人假戏真做……
……但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要杀了你,你赠我一场空欢喜,我也要回你一次同归尽。
孩子?
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是因为孩子?